街上經過的所有人好像都帶了傘,而沒有傘的,站在各個店門找牌下,等著人來接。
她沒有。沒有傘,也沒有誰會來接。
周窈將包頂在頭上,毫不猶豫地沖進雨幕之中。
……
“回來了?怎麼一身都是濕的!”
周窈一進家門,周媽媽瞥見她身上濕噠噠的衣服,眉頭當即一皺。
“下雨了。”
“讓你帶傘不帶傘!真是,又要多洗一件衣服。”
前頭麻將館聲音吵雜,每一桌應該都坐滿了,周爸爸在館裡喝著茶和牌友們聊天,周媽媽趁空,在屋裡處理家務。
“趕緊把你的試衣服換下來,我好洗了,聽見沒。”她道。
周窈哦了聲,回房換上幹淨的衣服,把淋濕的那件放進收納筐。
“給你哥哥上香了沒有?”衣服剛放下,周媽媽突然問。
周窈頓了一剎那,“沒有。”
周媽媽扭頭斜她一眼,帶著不贊同,“那還不快去!這麼大了,一點規矩都不懂,你哥一個人孤零零的,那臺子上香火都快燒完了,趕緊給他續上!”
周窈未言,走到客廳靠牆的櫃前。櫃子上擺著一個香爐,香爐後是一張孩童的照片。照片裡的男孩和她長得很像,甚至比她還要漂亮。
說是兄長,但其實周窈對他並不熟,在她記事之前,她這個哥哥就已經出車禍死了。他是周媽媽的心頭寶,他離開之後,周媽媽甚至有整整一年,差點因為抑鬱自我了結生命。
周窈點燃三根香插上,“叩叩”兩聲,門被敲響。周媽媽去開門,一看,是隔壁鄰居,送來了自己親手做的餈粑。
婦女之間的寒暄很快結束,周媽媽謝過鄰居的好意,收下那盤餈粑。周媽媽從盤裡夾了一個到自家的碗裡,讓周窈送去前面麻將館給周爸爸。
餈粑做的很大,但只有四個。周媽媽用刀將一個切成兩半,一半自己吃,一半給周窈。盤裡正好還剩兩個。
周窈喜歡吃甜食,小時候差點因為貪吃糖果把牙齒給蛀了。吃完碗裡的那半塊餈粑糕,周窈的筷尖朝著盤裡剩下的兩個動了動,卻沒有直接夾,動作稍顯猶豫。
在她的筷尖落下之前,周媽媽端起餈粑,走向櫃前,將那一盤兩個餈粑,正正地擺放在她大兒子的遺像前。
她帶著心疼唸叨著:
“乖乖,你最喜歡吃甜的了,多吃兩口。想吃什麼記得來夢裡告訴媽媽……”
周窈捏著筷子搓了搓,走到水池前,將它們洗幹淨,悄無聲息地放回筷兜裡。
……
周窈知道陳許澤肯定被罰了,離開學校的時候也有所耳聞。掐同學的脖子,尤其對方是女生,而他是個男生,不管發生什麼事,做出這種行為,在師長看來,無論如何都不佔理。
陳許澤被罰寫檢討,要求寫夠五千字,明天下午交到他們班主任手中。而今天,他被剝奪了去吃晚飯的權利,班主任雖然心痛,但不得不做出態度,讓他在師德樓前最外面的走廊下罰站,直至上晚自習。
周窈到的時候,他站在廊下,一手插在兜裡,面色平靜,沒有半點挨罰的苦悶。
見她來,他問:“吃過飯了?”
周窈點頭。
“吃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