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譎平日看起來不著四六,這會兒不知為何卻也有點小緊張,扣扣後腦勺問:“那人……你認識?”
“元都還有人不認得他?”宮羲予眉梢更擰,似是不解,其實只不過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她不願對歐陽譎說假話,真話卻實在開不了口。
這讓她怎麼說?
夢裡見過?還是臨死前看到過?
聽宮羲予這話,歐陽譎還當她與容訃真的沒什麼交集,便也暗暗鬆了口氣,轉眼就恢復一派懶散的吊兒郎當模樣,伸手按住她滿是髮飾的沉甸甸的腦袋,一時沒忍住手賤晃了晃,讓對他沒留心眼的小姑娘身子跟著腦袋一起擺了兩下差點沒站穩,這才笑著一拍她腦門,直接讓人往後仰了半步。
“……”可以打人嗎?
“呀呀呀別皺著臉都不漂亮了,二羲乖乖回去睡覺,大哥哥明天帶你出去玩啊!”
眼看著黑暗中利落翻牆不見的人影,宮羲予多少有些疑惑。
歐陽譎是個很精明的人,剛及冠那年便已經暗中接手了家中一部分生意,不該是方才那般像個單純傻乎乎的毛頭小子。
所以……是因為那個人?
附近幾隻野貓在夜裡扯著嗓子亂叫,打斷了她準備繼續繞下去的思路。
罷了。
最近幾天亂七八糟一直在忙,難得短暫的塵埃落定一陣兒,宮羲予決定什麼也不想好好睡一覺,省的年紀輕輕就熬白了頭髮,誰知回到臥房剛推開門,阿嬋突然驚慌地喊著“殿下”從西側小屋跑出來。
“玉嬤嬤回屋後渾身起了好多紅疹子迷糊了過去,喊都喊不醒,怎麼辦啊殿下?”
“什麼樣的疹子?”
宮羲予愣了片刻,隨後一邊快步往玉嬤嬤屋裡走一邊問,生怕老人年紀大了出點什麼意外無法挽回。
“小米粒大的紅點兒,全身都是!好像還有些發熱!”
這會兒也不顧不上什麼禮數尊卑,宮羲予推開西屋門往床邊跑了幾步,打發跟進來的阿嬋先去請大夫。
老人家被慌亂的阿嬋扶著側躺在床上胡亂蓋張薄毯,露在外面的臉和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紅疹已經凸起變成了硬疙瘩,手心裡都是,估計有些癢,迷糊間還動了動手指想撓,被宮羲予握著手腕制止。
她不會看病,從來沒見身邊有誰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心下也慌,可還是要抖著手把毯子給裹緊點兒,側身坐上床邊費力的讓玉嬤嬤躺正,隔著衣衫都能摸到老人胳膊上無數細小凸起,剎那間汗毛倒豎雞皮疙瘩起了滿身。
兩刻鐘後大夫才被阿嬋拽著趕來,這會兒嬤嬤手心一個疙瘩已經被她下意識攥手的動作擠破了,黑紅的血沾染了手心,連宮羲予袖口也染了小塊汙漬。
“哎喲我的老天,這麼嚴重?”
山羊鬍子大夫原本還眯著眼滿臉睏倦,直到進屋看到病人這才一下瞪大了眼珠,甩開阿嬋拽著他袖口的手,動作麻利的從藥箱裡取出針包在床邊鋪開,取了根最細的,小心翼翼從已經擠破的手心那個疙瘩刺進去。
黑紅的血珠隨著他輕捻銀針的動作從針尾溢位,散發著汙濁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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