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依然是快人快語,嚷道:“方爺,當初你被任老賊的手下逼下懸崖,我還以為從此以後見不到你了呢,誰知道一年多不見,你依然活得好好的,害的我白傷心了一場。”
旁邊的張道原不高興了,對著高玉斥道:“高玉,你說話有沒有正經,方爺沒死,我們高興都來不及呢。照你剛才那種說法,好象我們巴不得方爺被害死一般。”
高玉回道:“張老兄,我高某人說話一向是心直口快,口無遮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不是看見方爺沒死,太高興了,說錯了一句話而已,你怎麼老是揪著我的口誤不放呢?”
方臘哈哈大笑起來,打斷了兩人的爭吵,頗有興趣地問道:“兩位大人,你們身為朝廷命官,不在建德城內恪盡職守,怎麼跑到我這個窮山僻壤的地方來了?”
高玉笑道:“方爺,你有所不知,我和張老兄已經決定辭官不做了,今天到這裡來,就是為助方爺一臂之力,我們決定和任得彪這個老賊一戰到底!”
方臘奇道:“這是為何?兩位大人為何辭官不做了?”張道原這才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從頭道來,方臘方才恍然大悟。
原來自從方臘墜落懸崖後,高玉和張道原便時刻留意,準備尋找機會刺殺任得彪,為方臘和柳天涯老英雄報仇,但任得彪天性狡猾,身邊總有高手護衛,一年多以來,兩人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下手。前段時間,兩人得知方臘安全歸來的訊息,不禁大喜,正待過來探望,不料任得彪找了個藉口,將兩人派到京城去辦事,前兩天方才回來。兩人剛剛到家,任得彪便找上了門,讓兩人率領手下,協助他去剿匪,若兩人不答應的話,就上報朝廷免了兩人的官職,治兩人的通敵之罪。
張道原多了個心眼,旁敲側擊之下,終於弄明白任得彪居然想讓兩人做炮灰,去攻打無人谷中的青竹幫,兩人當然不願做這事,當場和任得彪弄翻,任得彪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高玉和張道原一合計,與其在任得彪手下窩窩囊囊地做個破官,還不如徹底和任得彪決裂,堂堂正正地為自己的恩師和恩人柳天涯老英雄報仇,於是兩人決定辭官不做了,帶著手下的一幫兄弟投奔方臘而來。
方臘聽張道原說完,心中大喜,喜笑顏開道:“兩位兄長肯屈尊加入青竹幫,方某是求之不得。方才我正愁人手不足,沒有足夠的精兵強將和任得彪開戰呢,現在有了兩位兄長的加入,方某是信心倍增,這次我們兄弟攜手,一定要將任得彪這老賊揍得屁滾尿流。”說到這裡,方臘和高玉、張道原相視而笑,三雙雄武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這次跟隨高玉、張道原一起前來的,還有兩人的一幫鐵杆屬下,足有四五十人之多,都是跟隨兩人打拼多年的好兄弟,個個身手不凡,勢必成為對付任得彪和長春門的一支精兵。
當天黃昏時分,前往五龍山傳送訊息的潘慶回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原本留守在五龍山上的擎天神沈剛、六丁神徐統以及二百名精幹的青竹幫幫眾。原來五龍山餘慶得到潘慶送來的訊息後,斷定任得彪第一個下手的目標必是無人谷無疑,立即命令潘慶、沈剛、徐統率領人馬連夜出發,務必盡早趕到無人谷。這支人馬雖然沒有趕上任得彪的第一次襲擊,但還是趕在任得彪發起第二次襲擊前抵達了無人谷,正好解了方臘的燃眉之急。
短短的一天之間,形勢陡變,方臘這邊平白增加了五員猛將和二百多名精兵,現在方臘手中可以一戰的兵力已經達到了四百餘人,憑藉著無人谷的險惡地勢,足可以和任得彪的大部隊決一死戰了。但被動捱打並不是方臘的風格,方臘明白在這種形勢之下,最好的防禦就是一次精準有效的進攻,一次足以破壞敵人所有精心部署的進攻。在和眾兄弟的一番商議之後,方臘決定當晚對長春門實行一次夜襲,夜襲的目標定為一個很不起眼的地點――距離無人谷三十裡外一座叫烏雲嶺的小山頭。
原來一直以來,青竹幫在無人谷四周都駐有十數名眼線,隨時打探各種訊息。前一天一名眼線帶回來一份很重要的情報:烏雲嶺原先只是一座荒山,但在長春門的第一次襲擊之後,烏雲嶺上突然熱鬧了起來,山上出現了不少長春門裝扮的人物,搭起了數十座大小不一的帳篷,並且派出了數支巡邏隊,方圓五裡之內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那名眼線在遠處遙遙觀望,發現烏雲嶺上的營帳之中,有一大片空地,用油布嚴嚴實實地遮蓋著六七個大家夥,不知是什麼東西。
方臘和魯安、高玉仔細分析後,一致認為烏雲嶺上那些大家夥應該是奪去青竹幫無數兄弟性命的攻城利器――三弓床弩。宋朝軍隊的三弓床弩由兩部分組成,底座稱為弩床,形如床榻,長約一丈,寬約兩尺,半人多高,由極為堅硬的核桃木製成。弩床上由前到後,依次架設三張十二石精鐵強弩,每張強弩上均有五條矢道,居中的矢道擱一枝巨箭,巨箭長三尺五寸,粗五寸,以鐵葉為翎;左右矢道上各放兩枝略小的箭矢。三弓床弩以軸轉車即絞車)張弦開弓,威力巨大無比,一旦被巨箭射中,城壘無不摧毀,樓櫓無不顛墜。但這個三弓床弩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體積太大、重量太重、移動不方便,一架三弓床弩少說也有五六百斤重,又沒有輪子,純靠人力搬運,因此長春門在第一次襲擊無人谷的戰鬥中使用了三弓床弩,若想在第二次戰鬥中繼續使用三弓床弩,必不會將三弓床弩撤退的太遠,烏雲嶺是個不錯的選擇。
方臘夜襲烏雲嶺的想法並不是心血來潮,一是三弓床弩的殺傷力實在太大,必須提前除掉,不然勢必會造成青竹幫兄弟的大量傷亡;其次是現在自己這一方有了生力軍的加入,有資本實行一次夜襲了;再次,烏雲嶺上的長春門一幹人等定不會料到自己會冒險出擊,自己這出乎敵人意料的一擊,正體現了兵法的精髓所在――兵行詭道也。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漆黑夜晚,在略帶涼意的習習春風中,方臘帶著一支精幹的隊伍出發了。整個隊伍就二十四個人,方臘、高玉、潘文得、程勝祖,還有二十名最彪悍的飛鷹堂成員。這支小部隊如利劍般,穿山涉水,在二更天時分已經來到了烏雲嶺下。藏身在嶺下一片齊人高的草叢中,看著山嶺上影影綽綽的營帳,方臘並沒有急於動手,而是吩咐所有人就地休息,待四更天再動手。
夜空中的星星越來越稀少了,四更即將過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時間,方臘知道此時正是人最睏乏的時侯,也是夜襲的最佳時機。叫醒了已休息充分的兄弟,方臘等人兵分三路,開始行動。潘文得、程勝祖各率領十名飛鷹堂成員,分別潛往烏雲嶺的東側和西側,虛張聲勢,伺機而動;而方臘、高玉兩人則直插烏雲嶺上,目標直指三弓床弩。
一炷香之後,烏雲嶺東西側突然出現了數十處火苗,將滿山的樹林染成了片片紅色。雨後的樹枝燃燒後,形成了滾滾濃煙,被風一吹,直向烏雲嶺上翻卷而去。嶺上這時炸開鍋了,一個個赤裸上身的大漢紛紛從帳篷中竄了出來,被濃煙嗆得眼淚鼻涕齊流,大呼小叫,東奔西走,亂得像一團無頭的蒼蠅。
亂竄的大漢中,兩道敏捷的黑影一閃而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兩道黑影藉著帳篷的遮掩,迅速接近了營帳中央的空地處。空地上靜靜地停放著六個龐然大物,外面罩著厚實的油布,從外形上看,應該是四方形物體。
兩道黑影潛伏在空地外的一處角落處,一動不動,靜靜地等待著合適的時機。此時,風中傳來了烏雲嶺下的一陣陣廝殺聲,一道身形高瘦的黑影率先動了,閃電般掠向空地中央,逼近龐然大物後,高瘦黑影迅速騰空躍起,揚手揭掉了罩在龐然大物上的油布,露出下面的三弓床弩。這一舉動,立即被空地附近的數名大漢察覺,其中有機敏的家夥立刻大喊起來,“來人啊,有人想要破壞我們的三弓床弩。”這一喊之下,周圍慌亂的大漢頃刻間醒悟了過來,紛紛向這邊湧了過來。
高瘦黑影並沒有驚慌,抽出背後的銅鞭,一聲不吭,向著沖殺過來的數十條大漢迎了上去,一鞭直接砸飛了一名大漢手中的長劍,然後順勢飛起一腳,將那大漢踹出去數丈遠,七竅流血,顯是難以活命了。圍殺上來的大漢都是江湖之上的亡命之徒,見敵人如此彪悍,殺性也上來了,各持兵器,玩了命地殺向高瘦黑影。就在此時,高瘦黑影突然身形一轉,趁著大漢們還沒圍攏上來,縱聲向空地一側的樹林中奔去,顯然是想避開和大漢們硬碰硬的搏殺。大漢們見敵人居然想跑,紛紛怒吼起來,緊緊跟著高瘦黑影不放,也向樹林中追去。
此刻,空地中空蕩蕩的一片,沒有了什麼人影,只剩下了六架三弓床弩。埋伏在空地外角落處的另一道黑影開始行動了,這黑影動如獵豹,身形一閃,已經到了一架三弓床弩前,右手短劍亮起,狠狠地砍在三弓床弩的弩床上,立時將弩床上的一道橫梁斬斷。黑影身形如風,下手狠辣,轉眼之間,六架三弓床弩的弩床統統被破壞殆盡,成了一地的廢木材。黑影並沒有就此罷休,收起短劍,右手再次揚起,三顆淡紅色的氣彈激射而出,擊在一地的廢木材上,頓時點燃起三處火苗。淡紅色氣彈頻頻從黑影右手之中射出,燃起處處火苗,頃刻之間,空地之中已是一片火海。黑影見事情已辦妥,長嘯一聲,施展身形,向烏雲嶺下疾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