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林中狂奔了數百米,聽著身後緊追的腳步聲已經漸漸遠去,海楊再也支撐不住了,一個踉蹌,跌倒了在地上。身上的傷,心中的痛,這雙重打擊,讓二十一歲的海楊瀕於崩潰的邊緣。
“挺住!活下去,為兄弟報仇!”海楊咬咬牙,再次站起,狠狠地對自己說道。看著右腿、左下腹兩處的箭矢,海楊知道這箭不能拔,一拔,今天他就鐵定掛在這人煙罕至的山中了。
藉著剛掛上天空一彎弦月發出的微微亮光,海楊辨別了一下方向,向西南方向的山區奔去。那裡有龍頭幫的一個秘密據點,一個精心修葺的山洞,存放著龍頭幫的一些秘密物資,只有龍頭幫的高層人物才知道這個秘密據點的存在。海楊想先借這個山洞躲過今晚,然後在設法和幫內兄弟聯系。
跌跌撞撞,海楊爬上了一座丘陵,看到了數十米開外的一大片竹林。拐過那片竹林,撥開山壁上精心設定的偽裝物,就會看到一個不大的山洞,那就是龍頭幫的秘密據點。
海楊拐過竹林,驚訝地發現山洞中透出一絲絲燈光,同時有沙啞的男人說話聲隱隱約約飄入耳中,很像龍頭幫三當家丁飛凱的聲音。
“飛凱哥也在這裡,難道他也受傷躲在這裡了?”海楊對比自己年長十五歲的丁飛凱一向十分尊敬,不僅因為丁飛凱是龍頭幫的創始人之一,原先的龍頭幫二當家;更因為丁飛凱是虎子的表哥,在虎子父母雙亡後,一手把虎子撫養大的。
想到這裡,海楊沒有多想,一步跨入山洞之中,低聲問道:“飛凱哥,是你嗎?我是海楊……”話還未說完,海楊突然楞住了,眼前的一幕徹底把他驚呆了。
山洞中央站了十幾個大漢,眾星捧月般圍著兩個中年男人。右邊站著的中年男人,身高一米八,身材魁梧,國字臉,絡腮胡,嘴角永遠微微上揚著,帶著一絲絲的冷笑,正是龍頭幫的三當家丁飛凱。此時他的右手正和另一位中年男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左邊站著的中年男人,身材就不敢恭維了,一米六的身材,足有八十公斤,圓圓的軀幹,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整個一可愛胖叔叔的形象;但雙眼開闔之間,透射出的一縷狠毒的眼神,卻又讓人毛骨悚然。海楊一眼認出此人就是龍頭幫的死對頭,飛豹堂的大當家豹頭,胡飛豹。
海楊瞬時之間明白了,明白了今夜發生這一切的前因後果,為什麼是丁飛凱的親信蝦皮得到了飛豹堂交易的內幕?為什麼飛豹堂的車輛會遲遲不出現?為什麼會有飛豹堂的車輛闖過丁飛凱的第一波伏擊?為什麼會有大批的飛豹堂手下出現在那偏僻的伏擊地點周圍?為什麼本應是冤家對頭的飛豹堂、龍頭幫的兩巨頭會出現在這裡,且握手言歡?
今天的伏擊本身就是一場陰謀,被伏擊的不是飛豹堂,而是龍頭幫,是龍頭幫的兄弟們!
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只有一個人,他就是龍頭幫的三當家:丁!飛!凱!
海楊被這一切驚呆了,他實在無法相信,平日裡幫內人緣最好的丁飛凱竟然會出賣兄弟;龍頭幫的三當家丁飛凱,竟然會成為叛徒;因為丁飛凱的叛變,虎子死了,小米死了……
海楊倒下了!豹頭身邊的一位彪形大漢,趁海楊不備,一掌狠狠地切在了海楊的頸部,半痴呆狀態下的海楊已然忘記了躲閃,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是叛徒!”這是海楊倒下去時,腦海中唯一縈繞的一句話。
冷,刺骨的冰冷,刺骨的寒冷。
海楊做了一個噩夢,夢中他跌落在一個深不見底的冰窖中,冰窖中到處都是獅身人面的怪物,每隻怪物都有著長長的獠牙,口中吐出團團的寒冰霧氣,霧氣如兇神惡煞般撲向已經凍得發僵的他,侵入他的面板,侵入他的血液,侵入他的骨髓,侵入他的心髒!咦,這些怪物的人面都好像一個人,像、像丁飛凱…………
海楊猛然醒了過來,夢中的場景記憶猶新。而自己暈倒前發生的一幕幕,如電影畫面般在眼前飛駛而過,海楊的心在滴血。
海楊艱難地睜開眼睛,掃視四周,“我這是在那裡?”
一個狹窄的空間,四周上下都是厚實的木板,頭頂的木板上開有幾個透氣孔,潺潺的流水聲透過身下的木板傳入海楊的耳際,自幼在水邊長大的海楊明白自己被關在某艘小船的船艙中了!
再看自身,海楊發現自己躺在船艙的一個角落裡,雙手、雙腳都被細麻繩緊緊地綁了十幾道。手上還被銬上了手銬,想來是對手忌憚自己功夫了得,防範措施做到了極致。身上的兩處箭矢已經被拔出,敷上了上好的止血藥,包紮得很仔細。
“看來飛豹堂還不想讓我死,好,看看下一步你們想做什麼?看看丁飛凱這卑鄙小人想做什麼?”海楊閉上了雙眼,默默思考下一步的計劃。
“咯噔”一聲,海楊頭頂的木板被抽開,一人敏捷地跳入船艙中。
“海楊,我知道你醒了!”丁飛凱那沙啞的聲音在這狹窄的空間響起。
海楊緊閉雙眼,一言不發,似乎沒有看到丁飛凱的進來,也沒有聽到丁飛凱的話語。
“你既然不說話,那我來說,龍頭幫已經沒有了。今天上午,龍頭幫已經宣佈和飛豹堂合併,成為飛豹堂的下屬堂口,幫中的兄弟們已經都加入了飛豹堂。豹哥說了,只要龍頭幫的兄弟過來,每人先發五萬現金,然後每個月保證至少五千元的收入。”丁飛凱沒有理會海楊的沉默,侃侃而談。
海楊依然若老僧坐定般沉默不語。
丁飛凱繼續說道:“海楊,豹哥器重你是個人才,能文能武,說只要你肯加入飛豹堂,就讓你做飛豹堂的三當家,僅次於他和我的地位。怎麼樣不錯吧,我知道你是個識大局的人物,跟著豹哥混,有錢有權有女人,比跟著林龍那摳門的死鬼混強太多了。”
海楊依然不說話。
丁飛凱急了,逼近幾步,厲聲喝到:“海楊你個兔崽子,現在你面前就兩條路,第一條路,投靠豹哥;第二條下千島湖,喂魚去!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都這時候了,你還拽什麼?當心我剝你的皮,抽你的筋。”
海楊依然雙目緊閉,一言不發。
“靠,你還真拽啊,敬酒不吃吃罰酒!”丁飛凱一巴掌惡狠狠地抽在海楊的臉上,還不過癮,一記右直拳又重重擊在了海楊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