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淵回到降婁的時候已經是半月之後了,站在皇宮之外,抬頭望著巍峨壯闊的宮殿,心下悵然又悲慼,從今以後,就又只剩他一個人了。
走在森嚴的皇城宮道上,來往宮人不注意看到皇上的白發,心下都顫了顫,連下跪都比往常謹慎小心了些。
穿過重重深宮,走到養心殿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宮人推開養心殿大門,龍淵看著眼前的大紅色的背影,心頭如鹿在撞,又如鼓在槌,匆步走進去,反手一揚,宮人耳鼻關心的將門關上了。
龍淵遲疑的喊了一聲,生怕眼前所見所見不過是他日思夜想所繪出來的幻覺。
只是那人轉過身來,手中還拿著兩根紅燭,笑著與他說,“阿淵,你看我找到紅燭了”雖早有準備卻在看到龍淵滿頭的白發時,還是瞬間紅了眼眶。
龍淵安撫的也朝他笑了笑,震驚過後就看見了床上整齊疊放著的喜服,他知道,那是他的喜服。
此時陳貴也得了宣晟進宮的訊息,大怒之下,忙不疊的召集滿朝文武匆匆往皇宮而去。
宣晟幫著龍淵換好了喜服,將紅燭點燃,沒有賓客,沒有禮司,沒有一言祝福,他們就著月光,就著紅燭,三拜成親。
兩人喝著交杯酒,宣晟道:“阿淵,新婚快樂”
龍司道:“白頭到老”
喜酒入喉,是宣晟此生飲過最美的酒,耳邊文武百官叩拜諫言此時高聲入耳。
“請吾皇三思”
“請皇上以社稷為重”
“美色誤國啊”
........
屋中的兩人恍若未聞,宣晟一件一件脫著龍淵的衣裳,“阿淵,咱們終於成親了,你開不開心?”
龍淵環上他的頸間,“很開心”
宣晟低頭吻上他的唇,“我也很開心,你知道嗎,自我遇見你那日開始,我就一直夢想著這天,阿淵,謝謝你”
那一晚,在寂靜的大殿,他們成親,他們洞房,魚水交歡,兩個相愛的人,終於得償所願。
第二日,生氣勃勃的朝陽升起,宣晟戀戀不捨的從龍淵身上下來,將龍袍一件一件的替他穿上,摸著他的的華發,強忍著不捨,“阿淵,我要走了”
少年心性總以為世間情一定要在一起,但是長大了,懂事了,才明白有些人是註定不能在一起的,縱使你情我願,縱使百般不捨,千般不願,卻終究逃不過分離二字。
龍淵抬眸看他,抱著他的腰,勉強穩住身形,“我知道”
愛過一回,放縱過一回,夠了。
宣晟開門出來,看著殿前跪了一夜的百官,語帶不羈的說道:“我只是回來收拾行禮,大家這麼熱情做什麼?”
被餘耿介攔著的陳貴,氣得臉都綠了,“宣晟,你..”
宣晟朝他擺擺手,顧自抬腳走了,強忍著不適走出皇宮,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雖養了半月,但他的內傷根本沒好。
皇宮外,一輛馬車正在等他,宣晟抬腳上了車,宣雲齊拿帕子小心的擦了他嘴角沒擦幹淨的血,“你父王會暫留梁國,你不必太過憂心”
宣晟望著宣雲齊,眼眶一熱,久憋在心中委屈終於悉數湧出,“父皇,為什麼?”
他們不過是相愛而已,為什麼那麼多人都要反對他們?他們又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那麼多人都一定要拆散他們?
宣雲齊看著宣晟痛苦的模樣,忽的想起了當初他與龍司的事,又何嘗不是萬千世人,無一歡喜,心中深有同感,也知道說什麼都沒用,只能拍了他的背,“小齊,咱們回家吧”
宣晟大病了一場,遠在梁國的龍淵也大病了一場,一樣的嚴重,一樣的驚險,拖拖拉拉半年才好了。
宣晟回到東宮,眼前所見似乎和一年前一模一樣,什麼都沒變,只是當初那個身懷絕世武功不可一世的太子,如今連門口的守衛都打不過了,當初酷愛出宮玩耍的太子,如今成了一個病秧子,當初天天叫著小霸王的盛名夫子,如今也不知去了何處。
什麼都沒變,卻是什麼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