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村子竹林密集,溪水潺流,隨著溪流兩旁零散著外形大同小異的竹排小屋一直沒入山的盡頭。空氣中瀰漫著自然芬芳,除了時不時的蟲鳴聒噪些,堪稱一絕。不過蟲鳴在別人看來或許與我體會不同吧……
我低頭看著閉目莞爾的綠籬,她似乎享受極了這裡的一切,臉上洋溢著的幸福和滿足顯而易見。
那日之後我也有些尷尬,所幸綠籬性子溫潤良善,不計較許多。聶成日日上山採藥,幽墨去村頭私塾教書,我閒時便來和綠籬坐一坐,心境也會跟著好上許多——不再胡亂臆想。
有時我也驚訝於她的奇怪。她身上不曾有半點鄉間村婦的安穩麻木亦或是喧嚷瑣碎,不似凡塵女子卻又幾多風塵,那雙眸子乾淨的宛如清水明鏡,透徹靚麗。
“若是有朝一日你離開此處,切莫傷了這片土地。”綠籬忽而沒來由蹦出這樣一句話。
我挑眉,正對上綠籬的眼睛,她眼中有一種哀求,我看懂了,卻又不懂前因後果。只是她眼神急切,我只好點點頭,胡亂應下。
算一算時間聶成也該回來了,我和她道別乘著風往回顛簸。半道上正好碰到了聶成,心中瞭然,他是來接我的。我像往常一般伏在他背上任他馱著慢慢往回走。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個小村莊呢?”如此日復一日,我對這裡一草一木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迷戀,反而百無聊賴。莫名覺得我們不屬於這裡。
聶成還是慢慢地走著,“等你傷好。”言語中盡是無奈。
這廝言語中的不捨我也聽出一二,果然,他和那筆仙綠籬才是一類人,我不過是山野村……一介俗人,無論住上百年千年,我都不可能含情脈脈空對竹林,把酒消愁舉杯敬月。
隱世者從時局中脫身而出,自然對田園草屋萬分依戀。此刻我自然是無法理解這些的。
本著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想法,我繼續問道:“我若是好不了呢?”
聶成這才停下來,將我輕輕放下,眉眼間盡是無奈,“若兒,我會醫好你,至於旁的,我不會干涉。”
我看他突然如此,也不好再相逼,低聲嘟囔:“唔。”
若說做丈夫的,他絕對是這個村兒可以拔得頭籌的——他成功抓住了我的七竅玲瓏胃……尤其是那份豆羹,甜甜糯糯,冰冰涼涼,綿軟絲滑,甚是好吃。
潺潺小溪盡染夕陽,粼粼波面像是浮著一條巨大的紅鯉魚,我捧著豆羹滿足地對著門外摳著,忽而想起什麼,一拍大腿:“我要同你說一件事。”
這些許日子以來,我並未曾如此正經同他說過話,今日正經了些竟然莫名地覺得自己有一絲大小姐氣質,暗中沾沾自喜。
只見他卻也是緊張起來,好看的眉頭鎖著,“何事?”
我正準備說,卻也是覺得頗不正式,故而給我二人各搬了凳子,理好衣袖後方才說,“我要訂一門親事。”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眉頭緊鎖,卻也是未發一言。
我看他如此,心中有些發毛,故而垂頭喪氣,“你不願意?還是你覺得我……”
“我若是不願意,你便放棄了嗎?”他無奈苦笑。
“你不願意?”我的聲音驟然拔高。“我絕不可能放棄,那筆仙夫婦郎才女貌,如此好的機會怎能放棄?”
他不發一言,只皺了眉頭看我,不明所以。
他定是怕將來的事情,我也皺了眉頭抬頭看他,“兒孫自有兒孫福,先訂下來,訂下來,若是我生的孩兒過於醜陋,那時再說吧。”
只見聶成滿臉緋紅,別過眼睛不再看我,只是眼角笑意濃濃。
我拖著自己的腿跳到他臉前,“你今日有些奇怪。”
他方才恢復臉色面對我,“你想拿哪個和那綠籬腹中孩子定娃娃親?”
我方才塌了神色,“你莫不是嫌棄我如此醜陋,故而不願與我生孩子吧!”也不理他,我心情甚是煩悶,“我也知道,我此番模樣,若是生下來的孩兒如我一般,那怕是……”
豈料門外幽墨的聲音不合時宜響起,“故而聶夫人就要強塞與我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