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衣裳太過顯眼,水江逢很少穿。尤其是上戰場的時候,她作為逢春盟三十眾的首領,最愛做的事情就是一身白衣殺入西刺士兵的陣營,再染了一身血紅凱旋歸來。
西刺一族對逢春盟有血海深仇,她們三十眾有半數,是家鄉被毀,無處容身,有一半是被捕捉失敗,逃亡淪落。而水江逢,兩個都有。
灰色道袍藏在營帳內,裘千淮備好淨水和換洗的衣物。水江逢剛進來就看見他那一臉窮酸相的臉。
裘千淮習慣地給她擦臉,用力得就像灰塵長在她臉上一樣。水江逢懷疑對方是不是馬上就要拔劍把自己的臉皮削掉一層。
老實本分等著他把自己的臉擦幹淨,水江逢挑了挑眉:“不老,這回就別走了吧?”
本想逗他幾句,沒想到裘千淮竟是放下毛巾應了聲:“嗯。”
“嗯?”水江逢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湊到他旁邊去,又被嫌棄地推開。裘千淮確認自己沒有沾上對方的血汙,又明確地告訴對方一次。
“我算出此戰不易,特來助你。還真當我是瞎溜達被你逮到了嗎?”
這話一出,水江逢心裡開了片花,張開雙臂就要去抱他。裘千淮不由得後退幾步,還是讓她抱了。
結果水江逢從他懷裡掏出那隻小兔子就揚聲道:“今晚就烤這個吃啦。”
裘千淮朝她頭上輕劈了記手刀,把小兔子搶回來,看它嚇得不輕,趕忙摸摸了他的軟毛,安撫道:“沒事沒事,她就是逗你玩的,你還記得她嗎?”
水江逢撇撇嘴,覺得裘千淮對它比對自己還寵,酸酸地走出營帳去看看其他同伴。
逢春盟名揚天下,仗的是這盟全數不過三十人,無一不是有些道行的妖靈鬼獸,也沒一個是男人,還一個比一個有風姿。
其排三的,名為輕南,第二名為妄齋。兩人的道行有天上地下的區別,這名為妄齋的女子,可有著與逢春盟的首領逢春,有幾分媲美的資格。
她也算是整個逢春盟裡最特別的人。因為她是真正的人,混在二十九位妖族中唯一一個人。天天說著要把逢春盟搶到手,卻總是被裘千淮吊打,治的這麼服服帖帖的也是頭一個。
逢春確認有沒有誰受傷,一圈問下來只有那排在最後的第三十。她已經換了湛藍色的裙子,名叫六梨的少女給水江逢倒了碗水。水江逢喉嚨不幹,也想多省些吃食,便謝了對方沒有接過。
水江逢拍拍手道:“各位,都辛苦了,明天我們進尋佩城,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覺。”
像她們這樣野外紮營,還要單獨安排每人按時辰守在帳外。每天都是這樣的日子,但一旦哪天水江逢這樣說,意思就是她們可以一覺睡到天亮,不用輪班了。水江逢會親自守一夜。
絕對是最安全的。
到了天黑,所有人都睡下。裘千淮把方戰肆藏好後,與水江逢一同坐在火堆旁。
水江逢沒有看他,雙眼睜得溜圓。就像兩個紅果子掛在臉上,在夜裡瞧過來格外駭人。
裘千淮作勢就要滅了火堆,水江逢忙攔住了。她神色緩和幾分:“好啦,我不這麼緊張了。”
裘千淮身子單薄,陪她一起守夜本就容易受風寒,有個火堆還能暖和些。但在這林間,更是夜晚時分,這樣的明火是最容易暴露位置的,她水江逢也是打著引出埋伏的盤算。
水江逢撐著臉頰:“不老,你養那隻兔子到底想幹嘛用?你自己一個人都過的稀裡糊塗,還能照看別人?唉,如果是母的,我逢春盟倒可以收留,偏偏還是隻公的,不得被她們活活戲弄死。”
裘千淮坐的筆直,回道:“你也少開他玩笑,當我不知道你吃素嗎?”
水江逢像是被觸到什麼點,愣著望向裘千淮。而對方卻是被她的眼神盯得發毛,輕輕咳嗽避開視線。
“小道長~”她又撿起最初相識時用稱呼,“你怎麼斷定我真的不沾葷腥?”
說罷,她已經蹭在裘千淮身上,火光映得裘千淮臉上陰晴不定。他倏地坐得更直,伸手用力彈了對方的額頭,絲毫不留情面道:“一隻外表雖是凡間美貌女子,內裡卻是一隻花毛公松鼠,恕我直言,實在是提不起興趣。”
水江逢撇撇嘴:“切,破布料。你當我會喜歡你嗎?死病秧子娘娘唧唧的,我還是喜歡那種能保護我的,身體健壯至少不要總生病。最好跟我一樣,是個鏟惡鋤奸的大人物。”
然後又補充道:“如果是人的話,至少得活個嗯……一百歲不難吧?而且必須得足足有一個城池那麼厚重的禮金,我才答應,我還要一個只屬於我們二人的大園子,那我天天就待在裡面啃果子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