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死不了!”
封瑭聽了那些個小丫頭的話,總感覺有點別扭。就好像他不該活著一樣。他心裡吐槽:我可是主人公啊,我要是死了不就大結局了?還是be。
他已經癱了半個月,水江逢將他的身子定在一張極寒的冰床上,每天被做著他完全看不懂的治療術。
水江逢此刻是男相,每天在封瑭身上鼓搗,封瑭懷疑自己的身體已經被他暗中剖膛開肚了數次,奈何自己正在被“治療”,他還能有什麼理由拒絕水江逢的種種怪異行為。
講真,有點想師父了。有時做夢還會夢見他,夢裡那個迷糊掌門從臺階上滾下去,再作為一個噩夢醒來。
他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度過半年,期間全身還被厚厚的紗布包裹,不過水江逢終於允許他下地走動了。封瑭已經太久未活動的身體,他一個輕易的抬腿都會令骨節咔咔作響。初次嘗試,整個人從冰床上栽下來,又一次傷筋動骨。
但水江逢卻為他已經能動這件事情感到一絲訝異,原本就只是想叫封瑭自己明白他的身體已經是個半殘廢,少想著回去人間谷的事情。最初相遇時,水江逢也只是用自己的妖法,臨時把他的筋骨連結,堵住血口。他的鎖骨已穿,武功盡廢,即便水江逢用盡畢生所學,他也必須重新開始。
來日方長。水江逢等得起。
這一天,他讓封瑭明白了最沒有道理的事情。也許某天一個飛來橫禍,會令自己近十年的修行全部作廢。也是在這一天,水江逢開始對這個廢人循循善誘。
倘若他願意接手逢春盟,今後作為“逢春娘娘”活著。水江逢也會將自己這千年的道行,傳授給他。甚至連自己的半塊妖元都拱手讓人。
從此只有一個行醫的水江逢,一隻遊歷人間再無牽掛的松鼠妖。
封瑭知道水江逢根本就不是為了從逢春盟抽身,但他別無選擇。救命之恩無從回報,更何況對方還硬要自己承受如此大禮。逢春盟若要稱自己是天下第一,那便是天下第一的邪派。橫跨千年之久的,可不止人間谷一個啊。
第一年,也是封瑭能操控身體自如,忍不住偷偷溜回了無鋒崖。他沒想回去人間谷,他無比清楚,以自己現在的力量在見到裘千淮之前就會被白芹生吞活剝,屍骨無存。
便只是在林子裡,痴痴望著山谷派門的那盞長燈。
直到他聽見些怪響,本以為是什麼山精野怪飛禽走獸的。繞過樹去,他才認出那是人間院的衣服。青白的道袍……
裘千淮跌入沼澤,封瑭伸手便輕易將他拽回來。師父的身子比昔日還要輕薄瘦弱。風都要把他吹跑似的,於是封瑭緊緊把他抱在懷裡。隨即立刻反應過來,師父獨自一人,肯定是偷溜出來的,便將他背起,仗著自己臉上還有紗布,他要將裘千淮送回人間谷,只有在那裘千淮才最安全。
直到水江逢走過來,在這期間,封瑭根本不知道自己腦袋停止思考了多久。
緊接著就聽見裘千淮迷糊道:“師弟你真好,不枉我平日待你百般好……”
那時封瑭突然想起了曾經被白芹支配的恐懼。
水江逢截在半路,調皮道:“堂堂掌門,真是不經嚇。”
“你那張皮,我看習慣了都會覺得惡心,何況是他。”封瑭瞭解她的癖好,也不同她再多說什麼。只是專心叫自己的每一步,都更加平穩。
水江逢信手一揮,給他變了個模樣:“下回再亂跑,我可不陪你玩。”
封瑭冷冷道:“請務必不要跟過來。”水江逢白了他一眼,悄無聲息地跟在他身後,望著裘千淮心裡百味雜陳。
那日回去,兩人都像受了什麼刺激。眾目睽睽之下就見他倆,一個拿蘿蔔直削,一個拿辣椒亂啃。傳出去實在丟人。
封瑭漸漸發現了自己身體的異變,彷彿所有的外傷都能夠自己緩慢癒合。他已經算是半個妖怪了。
……
封瑭的保證是三年。他要三年之後,足夠在白芹手下保命,還能全權處理逢春盟的一切事物。水江逢也更加喪心病狂地訓練他。
雖然武功廢了,但他曾在地形院學到的那些基礎課程,每一個修習的要訣,還有梁昭那張出戲的臉,封瑭都記得清楚。重新開始的只是身體和修為,他的意志只會隨著時間變得越加堅定。
第二年,他的下盤被修為極高的妖僧一刀砍斷,在大腿中間橫折。水江逢又救了他一次。但這一次,又讓他在床上躺了半年。
第三年,他的耳朵被怪蟲叮了一口,差點整個頭都爆了。若非他及時切開蟲腹取出解藥,估計就要命喪於此。
但是他對此一向無所謂:“只要我保持這樣的心態不放棄,作為主人公的我是絕對不會死的!”
水江逢很好奇自己到底是撿了個什麼奇葩回家?
臨到期限,封瑭也不能確定自己的修為究竟能在白芹全力以赴的情況下支撐多久。
“幹娘,”封瑭那時就站在高塔上,正在努力克服恐高,“你說,師父會不會已經把我忘了啊?”
水江逢沉默不語。封瑭也不覺得他的回答能改變自己什麼,權當找個人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