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正是最好的年紀。
封瑭懷裡抱著只狗,下巴蹭蹭狗頭:“明天我不能來啦。”
地形院招新,封瑭下定決心去面對梁昭那張驢臉。不再回去人間院了。
一閉上眼睛,全是裘千淮說那些話的畫面。封戒狂甩幾下腦袋,放下野狗。起身,邊走邊拍拍屁股沾上的泥土。
他已經消了氣,但是話已經撂了,他也絲毫沒有收回的意思。封瑭望著天邊的那片雲,等那片雲飄到自己頭頂,就去地形院報道。
地形院招新的方式比想象的更簡單,幾個師兄在前面挨個記錄姓名、來自何處、生辰八字。最後排成一列,梁掌司在他們面前走過一遭,審視他們是否已經有小成修為,如果有,就要仔細查查這個人,興許是什麼危險份子要混進來。
就例如眼前這個。梁昭半邊臉直抽:“你來幹什麼?”
封瑭板直身子:“如你所見。”
梁昭擺擺手叫徒弟們先把新入門的弟子帶下去,講講基本日常作息雜事。待人走光,梁昭與他互看不順眼,打量半晌道:“少拿老子尋開心,滾蛋!”
封瑭站在原地,下巴微微揚起,囂張地掐著小腰。來之前明明告訴過自己,不該再像以前那樣想欺負梁昭就欺負了,如果降為地形院的弟子,豈不是吃喝拉撒全被梁昭管著麼,還不得叫他把以前的全討回來。
至於為什麼不去天文院,自己先前就有拒絕過,而且他原本入門就是從地形院叫裘千淮抬上來的。回去地形院自然理所應當。
梁昭看他就跟看一隻毛怪,入院兩天退避五丈之外,生怕有什麼陰謀等著自己。這比封瑭預想的要好太多,他還以為肯定得死在地形院呢,雖然說假想的誇張了點,但是他不覺得自己未來在地形院的日子會多好過。
可是封瑭沒想到,連梁昭都不敢隨便接近的“毛怪”,居然還有人故意找事。封瑭負責打掃的廂房分明最早收拾幹淨,卻在最後師兄們檢查時,牆上莫名其妙出現了幾個髒鞋印。
封瑭臉色變得很難看了:“你們是來找茬的吧?”他甚至懷疑這些人是不是梁下巴教唆來的。
“師弟,話可不能這麼說,你看這確實是沒打掃幹淨……”
話還沒說完,封瑭就跑出去一下躍上房頂:“打你姥姥!”
地形院最深處的小樓,四周的高牆無法輕易翻進來。梁昭平日就在這裡修煉,地下還有一條密道,不讓任何人進入,這是梁昭的秘密,但是裘千淮卻知道,更是偷偷告訴了封瑭,義正言辭叫他不許說出去。眼下封瑭四處找不到梁昭,肥了膽就去找密道。
雖說是清晨,地下卻是昏暗得很,封瑭感覺背後幾絲涼意,轉頭卻什麼都沒有。他搓搓手,快步走過了。
“梁下巴——!”他漸漸有些怕了,這長廊怎麼就好像沒個完,而且極其陰冷,就像藏了什麼孤魂野鬼,一直在拍封瑭的肩膀,玩弄他的頭發。
他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最後看見亮光時,自己是跑出來的。氣喘籲籲之際看見遠處一間小茅屋,還有一個正在鋤地耕作的壯漢。他正欲向前詢問,抬腳還沒走幾步,就認出那個擦汗的背影,不就是梁昭本人嗎?
封瑭一時語塞,梁昭打從一開始就察覺到了有人來,回頭發現是封瑭的時候,也算意料之中。因為他真不知道除了掌門跟掌司之外,還能有誰知道這個地方。
“唉……”梁昭嘆了口氣,轉身揚起鋤頭繼續幹。“自己找個地方坐。”
坐……哪???
放眼一片泥土地。封瑭覺得要是自己坐在那些捲心菜上面,怕是誠心找打。他不想進屋去等,又沒發現第二把鋤頭,只能立在旁邊看。
聽說每到快過年時,各院出色的弟子在離谷回家時,可以順便帶點人間谷的蔬菜回去,即便是他們家鄉也有的菜,這裡種出的總是口感更脆更清涼。封瑭沒想到梁昭每天早上找不到人居然是來當老農,更沒想到那是梁下巴親自種的。
梁昭看他立得累了,放下鋤頭理了一下人。“什麼事?”
封瑭愣太久,整個人都有點傻了。
等等,我是來幹什麼的來著?
梁昭拿毛巾擦了一把汗,回到小茅屋裡面倒了口水喝。封瑭思索半晌才想起來:“啊對!你!”伸手指著他。梁昭現在正累著,更懶得跟他鬧,只是眼神比平日兇了點。
封瑭道:“你憑什麼找我茬!”
梁昭轉轉茶杯:“什麼?”
他臉上還有柳梢青給他畫的眉毛,封瑭感覺完全沒有師父畫的好看。封瑭狂甩了一下頭,把裘千淮的身影從腦海裡甩出去。梁昭看他這般怪異的舉動,嘴角抽了抽。
封瑭低聲還有些氣:“不是你叫那群傻逼來找我事的嗎?找就找嘛!幹什麼踩髒我的房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