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終於長出口氣,紛紛問道:“還好吧?”侯青青這時才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冷汗刷的流了下來,道:“造他……先人……闆闆,還真……還真詐……屍老!”一時結結巴巴,口齒含混不清。眾人再次望向船棺中那具無頭屍體,腦袋掉了,腔中竟沒有濺出一滴血,不是幹屍又是什麼?兩側尚有無數具船棺,倘若棺內都是這東西,眾人此刻置身於怎樣恐怖的境地,可想而知。文修嚇得癱坐在船上,白檸也死死抓著浪隨心手臂,顫聲道:“掉頭回去吧,現在逃命還來得及。”
浪隨心這時也已汗流浹背,他在決定探尋水洞之前,便有了應對各種危險的準備,卻萬沒想到世上還真有鬼怪這種東西。為了安撫眾人,他勉強笑道:“都說鬼怪神通廣大,我看不過如此嘛,侯兄只一拳便打掉了它的腦袋,憑我們的武功,怕它何來?況且有鶴道長在,他總該會些降妖伏魔的道術。”
鶴沖霄哂然道:“所謂的降妖伏魔之術都是騙人的,遇到真正鬼怪,哪裡管用?拼命一戰便是,有死而已。”不老翁苦著臉道:“老家夥活了這麼久,倒不怕死,只是死後你們要在這些棺材中選一副最大最氣派的,把老家夥裝進去,否則千年之後,老家夥也跳出來害人。”
卻聽郭縱哈哈笑道:“老侯,你這輩子刀頭舔血,天不怕、地不怕,今日咋被這東西嚇得尿了褲子?”侯青青驚魂甫定,斜他一眼道:“你得老子放臭!莫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上去告一哈試一下)嘛。”
郭縱道:“你便不說,我也要親自上去瞧瞧。”說著話鐵篙一撐,飄飄悠悠的蕩了過去。眾人攔阻不及,紛紛叫道:“使不得!”
郭縱沒有侯青青那麼高超的輕功身法,藉助鐵篙,落在一根鐘乳石上,以他臃腫的身材,能這般靈巧已很不易了。他雙腳紮牢,掄篙向前面的船棺掃去。這些船棺木質雖然堅硬結實,但歷時千年有餘,洞內濕氣又重,早已腐朽不堪,郭縱全力一掃,棺蓋登時翻開。剎那之間,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嚨口,只望這具船棺太太平平,莫再有什麼髒東西出現。然而事與願違,幾乎在棺蓋翻開的同時,一個披發怪物陡然坐起,隱隱約約,跟侯青青所遇的怪物一模一樣。
眾人叫苦不疊,郭縱卻對近在咫尺的危險視若無睹,反而扒著棺材,探頭向內觀瞧,腦袋幾乎已貼在那怪物胸前。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怪物竟一動不動,任由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折騰。眾人嘖嘖稱奇,均想:“是了,幹他們這行的,多半都有避邪的本領吧?”
郭縱大概沒有任何發現,索性從棺內揪出那怪物,背在身上,撐篙回船。眾人不知道他為何要把個怪物揹回來,無不深感駭異,早擠向船尾,給他讓出老大一塊地方。郭縱把那怪物一丟,笑道:“躲什麼?你們不想看看鬼是怎樣一副尊容?”
鶴沖霄終究是出家人,又站在最前面,大著膽子湊過去,仔細一看,不禁大笑出聲,道:“原來是假的!”眾人一時未能會意,都道:“假的?”鶴沖霄一劍斬落那怪物頭顱,舉起來道:“腦袋是匏瓜做的。”又一劍挑開怪物小腹,竟是填滿了谷殼的口袋。
眾人哭笑不得,滿嘴都是苦澀的味道。侯青青跳過來,飛起一腳,將那身子踢落河中,谷殼紛紛揚揚,尤如天女散花一般。侯青青餘怒未歇,指著郭縱罵道:“你個老龜兒咋個不早說,害老子黑得風濕麻木。”郭縱道:“我也是看那人頭浮在水上,覺得奇怪,這才多瞧幾眼。”
雖是一場虛驚,眾人心口卻如壓了塊大石,再也挪移不開。文修道:“既然是假的,那也沒必要再探下去了。”郭縱道:“當年並沒有過於高明的機關設計,只能佈置這些疑棺,一旦有人開啟,必會嚇得失足落水,下面的‘魚盜賊’才是致命的殺手。我查過了,棺內什麼都沒有,那些尚未開啟的船棺也該如此。不過有人肯花費這麼大力氣造一個假陵,絕不可能只是為了耍笑,相反正是為了阻止進來的人繼續前進。我想真正的王陵,必隱藏在水洞更深處。”浪隨心道:“不錯,我們若就此返回,正中了他的計策。如今已證明瞭鬼怪是假,這世上根本不會存在什麼鬼神,大家盡管放心好了。”
眾人定了定神,重新坐穩,郭縱繼續撐船前行,不多時,便見水面上漂著幾具浮屍,想必都是蔣大生一夥,只因體內‘魚盜賊’的遊動,並未順流而去。眾人正專注於水面浮屍時,白檸忽然又尖叫起來。侯青青大怒道:“你又驚瘋活扯的抓子?格是不黑死老子不肯罷休!”白檸眼中充滿恐懼,一手擎燭,一手指著右後方,“影……影子!剛剛我看到巖壁上有個人影!”浪隨心笑道:“定是你緊張過度,看錯了。”白檸帶著哭腔道:“沒有,我……我確實看見了,這洞好生詭異,我們……我們還是回去吧。”
為了讓她安心,郭縱把船往回撐了一段,很快便發現昏光之中,巖壁上果然映著個模糊的黑影,而且不只一個,好像是兩個人偎靠在一起!白檸不敢再瞧,終於“嗚”的一聲哭了出來。浪隨心猛的回頭,舉火把向另一側巖壁照去,只見一塊向內凹陷的岩石上,兩個人擠坐一處,低垂著頭,不知是死是活。
侯青青喝罵道:“你媽類,是哪個跑到上面去玩耍?不怕黑到人嗎?”浪隨心道:“也許還活著,侯兄上去看看。”侯青青拼命搖頭,“老子不好這稀奇。”浪隨心笑道:“除了侯兄,我們哪個還有本事來去自如?”郭縱道:“不要逼他,他是怕了。”
兩個人一捧一激,果然奏效,侯青青怒瞪郭縱一眼,道:“怕?老子怕過啥子?”話音未落,人已離船飛去。那岩石擠著二人,已無立足之處,侯青青便單腳踩著岩石邊緣,直看得眾人心驚肉跳,為他捏著把汗。
侯青青翻翻這個,再看看那個,罵了一聲,向船上叫道:“這個是王兆一!”眾人聞言都覺奇怪,王兆一怎也到了這裡?莫非他聽說叢帝墓內有“五行補天針”這個寶貝,終於心癢難耐?
正尋思間,侯青青已架著二人飛回。鶴沖霄探了探鼻息,道:“還有得救。”開啟水囊給二人分別灌下幾口清水。過了一盞茶工夫,二人相繼醒轉。王兆一看清是浪隨心等人,呼的吐出口長氣,一時間老淚縱橫,喃喃說道:“這……這不是在做夢吧?”
浪隨心笑道:“王大人莫非在夢裡暢遊這水洞?”王兆一向四處看看,想起昏厥前的事情,哀嘆一聲,道:“天可憐見,你們也找到這裡,總算保住我一條老命。”
不老翁在他身上摸了一遍,道:“老東西,你們找到什麼寶貝沒有,快拿出來瞧瞧。”侯青青“嗤”的一笑,“你自己也不照鏡子瞅瞅,還叫人家‘老東西’。”不老翁道:“老家夥說過不再與你吵嘴,便一定不再與你吵嘴,你挑釁也沒用。”
浪隨心拿了幾個饅頭給二人,王兆一一邊啃著饅頭,一邊說道:“蒙諸位救命之恩,老朽豈敢隱瞞?這次我們乃是奉皇上之命,前來尋找叢帝陵寢的。”
“孟昶?”林芳菲眉頭一皺,“他又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