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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何求(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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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隨心舒了口氣,雖然李五殘若要殺他,也並不是件難事,但他見到的,終究是個大活人。只見李五殘佝僂成蝦米一般,滿頭大汗,呼呼直喘,瞪著浪隨心道:“你……你……”因為劇烈的喘息,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浪隨心起初但覺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奔跑起來格外輕松,便好似一種發洩,只有把力氣用盡,才會舒服。但是現在,他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往欄杆上一靠,在李五殘對面坐下。

兩個人互相瞪視著,卻都無力說話,歇了半晌,李五殘才道:“你原來是個人?”浪隨心苦笑道:“我本也以為你不是人。”李五殘道:“可是你怎麼用四條腿跑?”浪隨心不滿道:“怎麼能說是四條‘腿’呢?人生來有手有腳,當然要盡量發揮它們的作用。”這本是自我解嘲之言,但李五殘聽了卻若有感觸,看看自己的一條腿,嘆道:“不錯,如果我是個健全的人,早把你甩掉了。”浪隨心當然相信,李五殘是當今一流高手,內功修為非同小可,而自己卻完全憑借一身莫名其妙的蠻力。

李五殘想起什麼似的,獨眼一瞪,喝問道:“臭小子,你死纏爛打的追我幹什麼?”經他一問,浪隨心也才想起自己追他的目的,反問道:“孤山別院的房屋連同群雄神秘消失,是不是你幹的好事?”李五殘氣結道:“我有那麼大本事?如果是我幹的,我又何必半夜三更跑到山上去檢視?先是被你嚇個半死,接著又累個半死,你奶奶的,老子出道至今,還沒如此落魄過。”作為一教之主竟罵起粗口,顯然氣惱到了極點。

浪隨心又何嘗不是同樣氣憤?沖口回道:“你爺爺的,分明是你在嚇我。”敢當面罵李五殘的,浪隨心可謂天下第一人。李五殘怔了怔,嘿嘿笑道:“小子有點意思,你叫什麼名字?”浪隨心報了姓名及門派,並把自己尋找白檸和文修之事說了,以便跟李五殘取得一致,問道:“你也在查群雄失蹤一事?”李五殘聽說他只是區區無德幫的一名堂主,又稱奇半晌,道:“我一直懷疑冷忘塵並派,真正的目的並不是一統江南武林,他一定有更大的陰謀,所以聽說孤山別院出了這等奇事,便想查個究竟,不承想被你小子攪了。”他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我在草叢中挖了一尺多深,仍未瞧出什麼破綻,真是奇哉怪也。”

浪隨心撓頭道:“一夜之間摧毀十幾棟房舍,又能讓群雄無聲無息的消失,無論如何也不是人力所能為的,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山魈鬼魅在作怪?”李五殘皺眉道:“相比之下,我更願意相信是冷忘塵的陰謀。”浪隨心嘆道:“但願如此,若是人為,還有機會查明真相,救出我那兩位朋友。”李五殘笑道:“既然你我志同道合,不如聯起手來,一同追查。”浪隨心大喜,李五殘的武功他是見識過的,若能與他聯手,自然大有裨益。當下道:“如此甚好,只是我武功平平,不知能做些什麼?”李五殘不悅道:“年輕人太過謙虛,反是虛偽,就憑你適才的輕功,在江湖上也算一流了。”浪隨心暗道:“我哪裡會什麼輕功,只是憑空多了幾分蠻力罷了,個中原因,我自己尚搞不清楚,不提也罷。”聽李五殘問道:“你現在可是住在孤月山莊?”浪隨心點點頭。李五殘道:“你想方設法接近冷忘塵,注意他的行蹤,發現異常,立刻找我商量,我暫時住在西泠橋外的亨通客棧。”

這個任務對浪隨心而言,無疑相當艱巨,冷忘塵若心懷鬼胎,又怎可能讓他接近?而以他的武功,要想悄悄靠近冷忘塵,時刻注意他的行蹤,幾乎是不可能的。浪隨心心知肚明,當下搖頭道:“只怕我很難勝任,李教主,我真的不會輕功,只是有力氣,跑得快而已。”李五殘露出不信的神情,道:“把你的手給我。”浪隨心不明所以,將手伸了出去,這時才發現整隻手掌鮮血淋漓,再看左手,也是如此,暗道:“下次再發力奔跑時,一定要找一雙手套戴上。哎,待我雙手也換成新面板,大概就不怕磨了。”

李五殘伸出兩指,搭在浪隨心脈上。也是浪隨心對江湖、武功一途缺乏瞭解,倘若李五殘這時內勁一吐,他必死無疑。李五殘並非沒有這種想法,只不過二人既已結盟,日後還有許多需要他出力的地方,這才打消了念頭。探了良久,李五殘發現浪隨心體內果然沒有一絲真氣,不由大為驚奇,一隻獨眼幾乎突出眼眶,死死盯著浪隨心,尋思:“世上當真有這般天賦異稟之人?以他方才的奔行速度,即便輕功高手也不過如此,若再學成高深武功,那還了得?”突然之間,他又冒出另一個念頭,哈哈笑道:“小子,我教你幾手功夫,遇到危險時也可防身。”浪隨心大喜道:“如此便多謝李教主了。”李五殘是他目前所見的第一高手,想他一個殘疾尚且能與柳狂書鬥個旗鼓相當,自己這健全人若學得他一招半式,日後還怕給白檸和文修欺負嗎?隨後想到二人生死未蔔,是否還有機會在他們面前揚眉吐氣,委實難說,心神不由得又是一黯。

李五殘讓浪隨心侍立一旁,道:“你沒有武功根基,我只能教你些淺顯易學的招式,你看仔細了。”說罷丟下鐵杖,單腿一彈,站了起來。浪隨心暗呼“幸運”,跟李五殘學幾手功夫,那可比跟文修學幾十招、幾百招還要管用,當下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瞧著他。

李五殘猛吸一口氣,單掌提至胸前,左右一晃,登時便有無數掌影出現在浪隨心眼前,就在他驚羨之際,掌影中陡然分出一隻,“啪”的一聲,將欄杆上的獸首拍個粉碎,緊接著李五殘身形轉動,再分出一隻,抓住另一根欄杆上的獸首,生生扭斷,拋入湖中。隨後萬千掌影合而為一,平推而出,兩根欄杆間的圍欄轟然崩裂,碎石紛飛,濺得水面上漣漪朵朵。

浪隨心看得心驚膽戰,暗道:“果然厲害!只是苦了當地官府,明日又要修橋了。”聽李五殘朗聲說道:“力拔山兮氣蓋世!這一招便叫作‘霸王摧山式’,乃是真正的硬功夫,最適合你。”浪隨心赧然道:“厲害是厲害,可惜李教主動作太快,我未能看清。”李五殘道:“你不說,我也會慢慢教你。”當下緩慢的演練一遍,每到精奧處,還加以講解。第三遍時,浪隨心跟著他一同比劃,雖然像模像樣,但仍無法融會貫通,每一變招間的銜接異常生澀。

李五殘也不著急,坐下來讓他自己反複演練,看到不妥處,便予糾正。如此練了半個時辰,浪隨心雖仍晃不出掌影,但動作細節已十分到位,李五殘道:“好了,日後還須勤加習練,方可大成,我再教你‘高祖取巧式’。”

其實浪隨心不會內功,這一式練得再好,也只能對付些尋常之輩,要想達到李五殘那等境界,是根本不可能的。

“高祖取巧式”與“霸王摧山式”大相徑庭,可以說完全是兩種路數,想當年楚霸王項羽雖然勇武,卻還是敗在手無縛雞之力的劉邦手下,以巧勝拙,莫此為甚。浪隨心剛剛練熟“霸王摧山式”,接著又改習這種巧招,感覺十分別扭,直練了一個時辰,方才初見模樣。

最後李五殘又教他“橫掃八荒式”,這一招才是奧妙無窮的絕技,集“霸王摧山式”的大拙與“高祖取巧式”的大巧於一身,不但威猛霸道,而且變招古怪,明明一掌揮出,卻不知如何變了方向,攻其不意,令人防不勝防。浪隨心又練了一個時辰,眼看天快要亮了,李五殘道:“今日便到這裡,你學了我的武功,便是我的徒弟,從此必須聽命於我,還不跪下叫聲師父?”

浪隨心立時醒悟,李五殘教自己武功,原來是想收自己為徒,如此用心,當真險惡,拜在這種人門下,絕非明智之舉。當下“嘿嘿”笑道:“三招武功便想換一個任你差遣的徒弟,哪有這等便宜事?”李五殘愕道:“這三式足夠你受用一生,我還覺得吃虧呢。”浪隨心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澆的模樣,氣定神閑的道:“是你主動教我,又不是我求你的,有本事你把這三招收回去。”

“你!”李五殘將鐵杖在橋上重重一頓,“你小子做事未免忒不仗義吧?”浪隨心笑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仗義了?無德幫的人,心裡會有‘仗義’二字嗎?我們的關系僅限於合作,絕非師徒,你教我武功,無非是為了讓我幫你盯著冷忘塵,找出線索,我答應你便是,再有過分要求,那可是你李教主不對了。”

浪隨心對自己最滿意的地方,便是這張嘴,自忖天底下沒幾人能辯得過他。李五殘為之語塞,鐵杖接觸橋面,發出緊密的“當當”聲,顯然惱怒已極,卻又權衡到浪隨心的用處,勉強忍著怒氣。浪隨心見天色不早,遲了恐會給人發現,拱手道:“一有訊息,我立刻去亨通客棧告知於你,折騰了一夜,還是各自回去休息吧。”言畢邁開大步,昂首而去。李五殘瞪著他背影,心裡打定主意,“待此件事了,若不殺了這個臭小子,我可真不是李五殘了。”

浪隨心潛回孤月山莊,洗淨雙手,躺在床上,但覺疲累已極,很快便即入睡。醒來時已近晌午,卻不見林方飛如昨日般來尋自己胡鬧。他去廚房討來些冷飯吃了,慢慢踱到林方飛房中,卻是空無一人。“這小子跑哪去了?”浪隨心尋思道,“橫豎我在他心裡也不是個人,且看看他有什麼秘密。”

林方飛的房間陳設極其簡單,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浪隨心都找了一遍,卻一無所獲,便又晃悠悠的踱了出來,向莊客詢問林方飛去向,都說在冷忘塵房中。浪隨心聞說,正中下懷,借尋找林方飛接近冷忘塵,自然再好不過。

到得冷忘塵臥房門前,只見邱裂石、武開山一左一右守在那裡,遠遠便道:“莊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浪隨心瞧這架勢,倒好像冷忘塵在與林方飛商討什麼機密大事一般,說道:“我找林賢弟。”武開山粗聲道:“任何人不得擅入,你聽不懂嗎?”浪隨心登時會意,這“任何人”當然也包括邱裂石和武開山,他們不敢進去通稟。當下叫道:“方飛,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等了半晌,不見回答,遂使足力氣,扯喉嚨大叫道:“林方飛,你出來。”料得半個莊院也聽到了,偏偏房內仍不見一點動靜。

浪隨心深感疑惑,反而好奇之心愈增,將冷忘塵的臥房打量一遍,見門窗緊閉,這在夏天的確異乎尋常。邱、武二人大概也不敢過於靠近,雙雙侍立在階下,四隻眼珠溜溜亂轉,十分警惕。浪隨心故意長籲短嘆,往回便走,待得脫出二人視線,便即一轉,繞到冷忘塵臥房後面。他知道內功精湛之人,大都耳力極佳,因之屏氣斂息,格外謹慎,幾乎是爬到窗下,慢慢直起身,用舌尖舔破窗欞紙,向內窺探。

這正是冷忘塵的寢室,除了一張床,別無他物,透過敞開的房門,可以看見外間也沒個人影,更聽不到說話的聲音。“是了,冷忘塵怎麼可能在寢室內同方飛說話。”浪隨心尋思著,竄到第二扇窗戶前,依舊將窗紙舔出個小孔,向裡面望去。這是間廳堂,有桌有椅,唯獨沒有人。浪隨心又到最後一扇窗下,卻見是間書房,裡面仍空無一人。“這可奇了。”浪隨心垂頭尋思,“莫非他們已經出去了?”但轉念一想,二人若不在房中,邱裂石和武開山又是弄什麼玄虛?看他們緊張慎重的樣子,難道只是在守一間空屋?

浪隨心不敢逗留,悄然離開,返回前面,往樹蔭裡一躺,想要看看邱、武二人究竟要幹什麼。二人見他去而複返,也不理睬,依舊凝神戒備。浪隨心最不缺的便是時間,於是跟他們耗起來,小憩片刻,覺得無聊,又坐起身,將剛剛從李五殘那裡學得的三式一一演練一遍。邱裂石和武開山被他這古怪的招式吸引,俱都瞪眼觀瞧,均想:“這小子大白天的跑來這裡睡覺,睡醒了又比比劃劃,盡是些奇招怪式,莫非瘋了?”

浪隨心發現,練功實在是個打發時間的好辦法,不知不覺,紅日偏西,瞥一眼邱、武二人,都已滿臉倦容,既不再看他練功,也不如先前那般專心戒備,一個坐在階前打盹,一個仰頭欣賞夕陽晚照。

這時門開了,林方飛大步流星走了出來,猛的看見浪隨心,不禁一怔,問道:“你在這裡幹嗎?”浪隨心此刻卻比他更加驚奇百倍,林方飛從哪裡冒出來都不奇怪,偏偏是從冷忘塵的臥房裡走出來,難道是自己從後面轉到前面的工夫,他進了屋子?

林方飛見他愣頭愣腦的望著自己,面色一沉,道:“走啦,吃晚飯去。”說罷抬步便走,浪隨心只得跟上。林方飛步履匆匆,對後面的浪隨心不理不睬,直出了孤月山莊,到得西泠橋上,他忽然駐足轉身,怒容滿面的問道:“你守在冷莊主臥房外面幹什麼?”浪隨心不明白他何故發火,隨口道:“等你呀。”林方飛冷冷的目光審視他良久,哼道:“撒謊,你在暗中查那件事,對不對?”浪隨心哈哈笑道:“好眼力,一下子就被你瞧破了,不錯,昨天我見你打了冷彬兩個嘴巴,他卻連個屁也不敢放,我愈發想知道那個大人物是誰,既然你不肯告訴我,便只好自己查查了。”

林方飛冷笑道:“你少跟我裝糊塗,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浪隨心打定主意,抵死不認,故作訝異道:“我知道什麼?不就是這件事嗎?還有什麼事?”林方飛狠狠瞪他一眼,扭頭又走,浪隨心顛顛的跟了上去。林方飛道:“吃過晚飯,我給你找家客棧住下,明日一早,你便回湖州去。”浪隨心聽他語氣決絕,不像在開玩笑,問道:“為什麼?”林方飛道:“你留在這裡,遲早會惹禍上身的,那時只怕我也護你不得。”

浪隨心反複咀嚼他這句話,覺得大有蹊蹺,望定他道:“方飛,你一定知道什麼,卻不肯跟我說?”林方飛臉色幾度變換,終於嘆了口氣,抓住他手道:“我只是覺得孤月山莊很危險,你不知道倒好,倘若知道了什麼,冷忘塵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們說好了,你若敢插手此事,我再也不理你,但我怎麼可能不理你?也許我真的是個小孩子,可我……確實為你想過很多很多,我為你提心吊膽你知道嗎?”他這一席話說得情真意切,眼中淚光閃閃,乞求似的望著浪隨心。

浪隨心見他這般模樣,大為不忍,正色道:“白檸和文修生死未蔔,你讓我怎麼回無德幫?白歡喜就會放過我嗎?”林方飛聽他有所松動,轉憂為喜道:“那你便在客棧住著,等我的訊息,只是不要再踏進孤月山莊,我以人頭擔保,最終一定給你個交待。”浪隨心萬般無奈,只得點頭應承,笑道:“我要你的腦袋有什麼用?上供吧,還是個小白臉。”在民間,通常都用黑豬頭作為供品,林方飛微微一怔,便即明白過來,揮拳向他胸前捶打。浪隨心練了一下午的功夫,這時自然而然的探手一捉,從他揮舞的手臂下面穿過,跟著繞轉回來,再從他另一側腋下穿過,只用一條胳膊,便將林方飛兩條手臂絞在了一起,正是“高祖取巧式”。若換作敵人,浪隨心加力一折,便可使他雙臂俱斷,而且浪隨心還可以屈肘撞其咽喉,當然對林方飛就都免了。

林方飛“哎呀”一聲,想要抽出雙臂,卻無論如何難動分毫,奇道:“嘖嘖,本事越來越大啦,從哪裡學來的,快說。”浪隨心放開他,笑道:“我問你的事不說,你問我的事為什麼要說?”林方飛用手指點了點他,每點一下吐出一字,“心——胸——狹——窄。”浪隨心學著他的口氣道:“有朝一日,我一定給你個交待。”他擅於口技,與林方飛相處日久,對他的聲音把握得十分準確,這句話倒真像林方飛親自說出一般。

二人笑鬧夠了,繼續前行,浪隨心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正色道:“如果孤月山莊真是個危險的地方,你也要多加小心。”林方飛道:“放心吧,你忘了他們都怕我?冷忘塵絕不敢對我怎樣。”忽然感覺浪隨心的手掌凹凹凸凸,有如枯樹皮一般,忙翻過來檢視,只見他掌心傷痕累累,幾無完膚,吃驚道:“怎麼會這樣?”浪隨心隨口扯謊:“昨晚對著牆壁練習掌功,把兩隻手掌也打壞了,不妨事,養幾天便好。”林方飛疼惜的道“你有進取心是好的,但也不要這麼辛苦,以後別再糟蹋自己了。”浪隨心嘴上應承,心下卻想:“一點皮肉傷算得什麼?看他的樣子,竟好似比我還心疼,一個男人如此細心,當真天下少有。”

聽林方飛道:“走,我給你補補身子,請你去望湖樓吃杭州最有名的西湖醋魚,一條就要二兩銀子呢。”浪隨咋舌道:“二兩銀子?難不成是用美人魚做的?”林方飛吃吃笑道:“若是美人魚,反而不準你吃了。”浪隨心瞥他一眼,似乎突然勾起了什麼心事,眼中閃過一絲憂慮,默默的隨他進瞭望湖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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