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麼多年來，慕凡凡對於父母的印象，都有些模糊了。他們走得太早，他們的印象在慕凡凡心中，遠不及外公外婆來得清晰。
慕凡凡只記得母親是一個極其溫婉的女人，從來就沒罵過她，就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
可是往往越是溫婉的人，就越是固執。
就像媽媽一樣，認準了爸爸，就下了死心要跟他過一輩子。私奔到那個江南古鎮以後，她也後悔，寫了很多信給外公外婆尋求諒解，甚至還有自己的照片。
當年外婆或許是以為，江南古鎮的貧瘠，會讓媽媽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承受不住，所以她一直都沒有給媽媽回信，她在等著媽媽自己回頭。
可是她低估了媽媽，媽媽到死都沒有回頭。
外婆一直很後悔，覺得她虧欠了女兒。
自從慕凡凡來了之後，她不止一次地看到外婆對著那些信掉眼淚。如果她早點諒解媽媽，把媽媽接到身邊來，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媽媽一直都是外婆心裡的一道疤，不知道這些信，是否能讓外婆醒過來。
慕凡凡站在窗前，緩緩地嘆了一口氣。
中午時，小林吃完飯回來，讓她也去吃點東西。慕凡凡摸了摸肚子，還真是覺得餓了，她懶得動，便拿上外婆的卡，到樓下醫院的食堂來吃飯。
醫院裡的飯菜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做的比外面的衛生多了，而且食材新鮮，還有各種海鮮燒烤之類。畢竟是私立醫院，在這方面管控會格外嚴一些。
現在醫護人員的午休已經接近了尾聲，所以食堂裡沒什麼人，自然也就沒什麼吃的了。慕凡凡轉了半天，才走到一個視窗前，買了一碗蔬菜粥和兩個小菜包。
然而刷卡時，出了點故障，慕凡凡的卡裡沒有錢。她拿的卡是食堂用的飯卡，大多數患者在住院時都會得到這麼一張卡，往卡裡充錢，才能到這個食堂來消費。
只不過當初慕夫人的病跟旁人不同，她不能吃飯，只能用國外進口的高檔營養液，所以這張卡就一直沒有往裡充錢。這就是個擺設，她竟然拿著個擺設來吃飯了。
打飯的大媽好心告訴她：“用現金也是可以的。”
慕凡凡摸了摸口袋，很不幸，錢包也沒有帶下來。她看著已經拿到手裡的一碗蔬菜粥和兩個包子，嚥了咽口水，把東西又遞了回去：“不好意思啊，我沒帶錢……”
大媽的臉色變了變。
這時，一隻手從後頭伸了過來：“用我的卡刷一下吧。”
那是一隻男人的手，手指修成，指節勻稱，手掌上託著一枚深藍色的飯卡。繼而，那隻手往前伸了一下，把卡刷上了。大媽滴滴按了幾下，把錢就給扣掉了。
這舉動，頗有幾分江湖救急的意味。
那個男人是慕夫人新來的主治醫師，名叫李昂，聽說小林說，還是個留美歸來的醫學天才。
慕凡凡看著他，說了聲：“謝謝”。
李昂一笑，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