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歸塵緩緩的,堅定的道:“我是無德道人的信徒。”
此話一出,唐昭玉、花玲瓏都有些驚訝。
那葉歸塵,便緩緩道出了一段往事:“十幾年前,我還是個少年。當時家中富饒,我在那窮人居住的地方施粥。有一天,我看見一穿著破爛的老人躺在樹下,我便對他喊‘老漢,來喝粥了’。那老人聞言,慢慢走過來將那碗粥接走。過了一會兒他來還碗,那碗裡竟裝著煮好的上等燕窩,還附著字條‘小娃,來吃燕窩了’,是在譏笑我。”
花玲瓏聞言笑道:”這老道行事的確不同常人,但是頗為有趣。”她也是這般耍弄他人遊戲的愛好者,自然對這老道有幾分欣賞。
她又問道:“只是就算他行事有點意思,畢竟也是譏笑於你,你縱然不至於惱他,也不至於就喜歡他吧?”
葉歸塵道:“我不惱他,而且我當時,其實早在懷疑家裡人讓我這麼做的意義。我自己也覺得我不過是將家裡蟲子蛀了的、受潮的米,熬成稀粥、散佈窮人而已,算的什麼功勞呢。為什麼我要看見這破落老人,就認為他該喝這口粥呢。我擺著鋪子,聽著窮人誇我‘樂善好施’,也是在享受一種天神般恩賜他人,普度眾生的快感而已。”
這番話說的也有道理,他倒是挺會反省。
葉歸塵又道:“不久後我家道中落,被仇人追殺之際進了一個破廟。那廟裡腥臭難當,還躺著一個破落老人。我被左右夾擊,正在避無可避之際,忽然地上飛起幾粒塵土直奔那群人而去,一擊即中。那群人個個是好手,卻竟然只在瞬間,直挺挺的一齊倒了下去。
那等揮土即為利器的功力,實在是驚人。
我放眼望去,廟裡再沒別人,出手之人竟是那腥臭破落的老人。他起來跟我打招呼說,‘喲,粥鋪小娃兒。’我這才認得他就是那日的老人。
我便對他說‘感謝老人家救命之恩,不知何以為報’。
他嘻嘻一笑道,‘你請老頭兒喝的蟲子粥麼,味道不錯。老頭兒這兒,不過替你搓搓土罷了。’
我心裡感激,問道‘還未請教高人姓名。’
他已經走了出去,我待追去,他卻沒了蹤影。只聽他唱道,‘我乃江湖一閑人,無物無心名無德。’
我成長於富庶家庭,自小衣食無憂,只會繼承衣缽,不懂得如何營生、如何建立家業。後來無所事事,便也一直流浪,輾轉間也在打聽那無德道人的事。越打聽越瞭解他,越覺得他是我的故友、我的知己,他逐漸成了我的信仰。
後來,我便去追隨了自己信仰。我打聽到了《天機錄》的傳人,輾轉來到了他身邊,輔佐於他。”
有的時候,信仰是一種刻意的栽培。有的時候,信仰卻是靈魂之間自然的碰撞,天然的吸引。
花玲瓏聽了這些話下來,倒也能理解他這番信仰的感情,只問道:“那唐不瑕這麼殘忍,你也輔佐麼?”
葉歸塵道:“這是天意選出來的繼承人,我想我不能幹涉太多,只能默默的看。無德道人自己本身,違背道義之事也做了不少,例如以人心煉藥。我不想自己無意間,違背了無德道人的本意。”
那花玲瓏又問道:“那你豈不是早就知道修煉的方法了,唐不瑕怎麼還找了這麼久?”
葉歸塵道:“我只知道一二,並不知道藥煉制的具體情況。再說無德道人這麼煞費苦心,自然要那傳人自己去發現這玄機,我怎麼能直接點出呢。”
花玲瓏便道:“既然你是他的信徒,我當著你的面叫他變態老道,倒要跟你說句抱歉了。”
葉歸塵笑了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我何必去幹涉呢。況且,無德道人他自己說不定還挺喜歡這個稱呼。”
唐昭玉道:“既然如此,為何你現在又決心與他為敵呢?”
葉歸塵道:“我不想自己無意間,違背了無德道人。但是我早已在想,他這樣做到底是不是無德道人的本意。那日他去奪《警世錄》,我事後知曉了他的方法,他便告訴我說那家人不是善人。”說到這裡,他望了望花玲瓏以示歉意,花玲瓏也沒答話。
他繼續道:“後來,他決定下手殺害自己的兄弟,脅迫自己的父親,我便覺得有些不對。如今他繼位後變本加厲,竟然公開的發布懸賞,徵求幼童的心髒。他說初生的心髒,最是有力量。此時我才確定,他的確已經違背了無德道人的苦心。”
他二人聞言,卻也瞭然。
說完了這些,這唐昭玉思量一番,卻也覺得苦惱。
他道:“就在這短短幾日間,他應該又服用了不少那些丹藥,實力比起打傷我那日想必又精進了。”
葉歸塵道:“是這樣。”
花玲瓏也嘆道:“他有這種超出自然的力量加持,本身已經強大到不可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