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相安無事。
這日,又是唐昭玉進父親府上報告的日子。他便進了他父親府上,卻不見唐不瑕前來。那門房上貼著神荼、鬱壘、秦瓊、尉遲恭、哼哈二將六張門神像。
門口的侍女見了他,行禮道:“公子,老爺今天進廟去了。”
他疑道:“今天?不是還有十幾日才是他進廟的日子嗎?”
侍女解釋道:“原不是這個日子,但是老爺今天大早上起來,就說自己一定要去拜佛,就帶著李伯走了。”
唐昭玉聞言沒答話,便進書房裡坐了坐。他心神不安,腦海中一直跳出一句話來:“你有沒有想過,假如一個人對神佛虔誠,是因為他本做了神佛會責怪的事呢?”這是一個可怕的念頭,他越控制自己不去想,卻偏偏要冒出來。
為了安心或是什麼,他離開位子,在爹的書房、臥房裡翻找著。
爹的床是有些厚的,他此刻才注意到。以前他一向來都進的是書房,臥房很少去,偶爾進了也不會對這張床起疑。只是那天月下對飲,花玲瓏談起見聞時說過,任何東西不像它本來該有的樣子,就是有疑點的。她舉的例子就是床太厚就可能藏著夾層,因為一張床能承載人的重量就足夠使用,沒必要白白花那麼多木頭。
他便伸手去探那張床,一掀起床板,眼前竟果真出現一個方形的空心。夾層裡裝著一隻老舊的木箱,看起來至少有二十幾年年頭,箱子上貼滿了符紙、咒文,有新有舊。
他翻開那木箱,裡面只放著一個小小的瓶子,同樣老舊,稍稍掂量一下就知道裡面裝了東西。
他小心翼翼的摘開瓶蓋,裡面乃是半瓶無色的液體,聞了聞也沒有味道。
床底下的夾層位置隱秘,不會是放置尋常物件的,自然是人用來藏秘密的。
如此的地方藏著如此一個瓶子,自然是蹊蹺的,這液體自然不是尋常的水了。
他心跳加速,不知自己是否發現了一個秘密,也不知自己是否該去解開這個秘密。
他還是偷偷取了一點帶走。
他出去後,在野外找了只兔子,服下了那液體少許。那兔子渾身顫抖,看起來極是難受,不一會兒便死去了。
奇怪的是,他一直在查那兔子的身體,卻無任何異樣,根本查不出死法。
突然,他腦海裡電光火石般閃過一些東西。
他急匆匆的去了藏書閣,找來找去,找到了家族史冊。
翻到大伯那一篇,裡面記載著他去世的經過。書上說,中午吃過飯以後,大伯便突然發病,難受無比。當時,請來了很多名醫,居然都說看不出是什麼病,說大伯的身體裡一切都是正常的。大伯一直痛了三刻鐘,居然便去世了。在此之前,沒有記錄的任何徵兆。
他便又去看大伯的生平,他從未得過什麼大病,想來身體應當是不錯的。什麼樣的病,能這麼快叫他突然去了,而且醫生全然查不出病因呢。
那……那隻能是……
他瞧了瞧自己手上的這瓶液體。
他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猜測,還能怎麼反駁呢。
大伯當年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服用了這毒,這幾乎可以肯定。
假如這毒不是父親所下而是另有其人,為何父親床底下剛好藏著這瓶毒,藏的如此小心?
終於知道了為什麼父親老說自己夢多,自己睡不好。為什麼父親終日神佛為伴,煙香繚繞。
門神乃驅邪避鬼之用,為什麼父親門上的門神,越來越多。為什麼聽李伯說,只要一打雷下雨,父親便要在房間裡貼滿符紙。
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清這個世界,看不懂很多人。“人心難測,你如何能保證對一個人很瞭解。你能瞭解多少呢。”
這話,還要從三十多年前說起。
當時,唐平還是一個少年,這少年還有一個同父同母的親哥哥。這對兄弟平時就上山採藥、配藥,只是各方面,都是那做哥哥的出色的多。那父母便自然傾向了哥哥,等兒子們年紀略大了些,那管理門派的事宜便逐漸的交到了哥哥身上。
那弟弟也無什麼抱怨,他也覺得自己這輩子恐怕做不成什麼了。人家那麼厲害,那麼出色,把藥房管理的井井有條,學門派事宜也學得快,自己哪裡能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