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包重,站了一個小時下車的何禾將包放在橋頭歇息,橋下水光瀲灩,水田金黃稻穀等待收割,這座石橋有幾十年的歷史了。歇息片刻,村口站了一為衣著修整的老人,何禾連忙背起包小跑過去: “阿婆,我回來了!”
“嗯,回來了就好!”老人的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怎麼樣累不累?”
何禾搖了搖頭將帶的小包糕點遞給她,笑著回答:“不累!”一條水泥路延伸百米,兩個人沿著鋪著水泥的路慢慢的往回走。
“學習還好吧?”
“嗯,還好!”
“好好讀書,好好考大學!”
阿婆家住在村裡的山坡上,後面山是何禾小時候的樂園,春天拔筍、夏天納涼、秋天山果子、冬天天寒地凍被鎖在家裡,滿滿地都是回憶。老房子光線幽暗,黑漆漆的房樑上掛著蜘蛛絲,將包放在床上,何禾坐在灶前架火,奶奶燒菜做了一頓炒臘肉,燉海帶排骨,薯粉炒肉……
“同學好不好相處?”
盯著紅通通的火苗,一張臉烤的通紅的何禾舔舔唇回答:“同學挺好的。”
“別和那些不讀書的人玩,不惹事哈。”
“嗯。”
空氣中彌漫著臘肉和辣椒的香氣,何禾輕聲說:“阿婆我明天下午回去。”
突然只剩下肉爆油的嗞啦聲。
老人的聲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帶著失落,“嗯,早點回去好好學習,”
坡對面的歪脖子樹幾十年如一日的站在山頂上襯著碧藍的天空白雲,鶴立雞群,何禾小時候特意去對面山見過,歪脖子樹下是密密的灌木叢與她想象的空曠沙地不同。
下午太陽毒,離開時何禾拒絕想把自己送到村門口的阿婆,六十多歲的老人就算是瞧著身體硬朗頭上的青絲也白了不少,步履也是蹣跚的。
阿公坐在門口抽自制煙草的旱煙,白色的煙霧朦朧了老態龍鐘而瘦削的臉龐,阿婆站在家門口將藏起來橘子塞進何禾的手中,再塞了十個家裡雞生的雞蛋,叮囑:“注意好身體,別累壞了。”
何禾拎著東西下坡三步一回首,朗聲道:“嗯,我知道的,阿婆你回去吧不用送我。”
阿婆笑得眼尾都是皺紋揮揮手,“嗯嗯,好孩子,我知道的,好好學習,看著你走了我就回去。”她一直都是一個優雅而慈祥的婦人,雖然媽媽曾抱怨過她偏心,但是她對自己從來都是好的。
出生在書香門第的阿婆,摸樣好規矩重,嫁給了當初屬於地主兒子的阿公,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文革讓兩家都遭了殃,零落成泥碾作塵。
小半輩子風光,一輩子操勞。
五個兒子,忙完娶媳婦忙帶孫子,何禾是第一個孫子輩的孩子。床頭教唱戲,地裡搭稻草帳篷……淋雨喝燒酒……
眼中突然就有些酸澀,“阿婆,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考上好大學的。”轉頭盯著腳下的路,何禾拎著東西腳步沉沉。
走到村口,河還是那條河,媽媽和阿婆向來不對頭,如同這天下所有的婆媳關系一樣說不上水火不相容,但是也差不多相見不相識了。
媽媽說小時候阿婆嫌棄她是女孩子,不願意帶她。她甚好笑的講過,何禾一歲多兩歲時被她擱在了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