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安佳卻將她的手掙紮出來,暗暗搖了搖頭,“我不走。”她用唇語道,眼神堅定。
沒有辦法,邵陽他們只能等著陰親結束。
“一拜天地。”媒婆尖利的聲音響道。
新娘子僵硬的躬下身子,抱著骨灰盒子,鮮豔的紅蓋頭隨她的動作往下傾斜,露出她白嫩細膩的脖頸。
“二拜高堂——”
新娘子向小腳老太太鞠躬,老太太的小眼睛一眯縫,不悅道:“我家的媳婦可都是跪著磕頭的。”
媒婆反應過來,沖跟在新娘身後兩個婦人使眼色,隨即喊道:“二拜高堂,向婆婆磕頭。”
沈怡眼睛定在步伐僵硬的新娘身上,不知為何,新娘的身影,很熟悉。
新娘久久沒有動作,老太太越等越不耐煩,老菊花滿臉皺紋的臉狠狠拉下,鼻翼翕動,鼻息愈來愈大,她雙眼冒火,如果不是陰親現場,她一定會上去狠狠扇媳婦一巴掌。
“新娘子向婆婆磕頭——”媒婆再次高聲喊道。
“磕頭,磕頭,磕頭……”
圍觀的穿著鮮豔服裝的那些人,目光無神,嘴巴卻不停的張合“磕頭”兩字,整齊劃一,如同事先排練過的一樣。
“好像電視上的傀儡……”邵陽喃喃自語,他從小膽子大,脾氣大,可如今身在如此詭異的小鎮,一向膽大的他也快要崩潰了。
安佳目光一凝,莫名的瞥了他一眼。
沈怡不說話,他全部的心神都被新娘子吸引了過去。
不知不覺中,新娘子被兩個婦人擒住,強硬壓著她就要跪地磕頭。
沈怡的心就緊緊揪起來,就在新娘子即將被強硬按下頭的時候,門口突然出現一道逆著光的身影。
“娘,不需要,我這不是來了嗎?”那人的聲音低沉,宛如大提琴奏鳴時的動人聲。
老太太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她嘴唇哆哆嗦嗦,小眼睛冒出兩行熱淚,顫顫巍巍的走向門口的人,深切喚道:“兒子——兒子,你回來了——”
眾人齊刷刷的避開,為母子二人空出一條過道。
那人逆著光,緩緩走來。
一身雪白長衫,頭發卻是新式短發,面板如白紙蒼白,眉眼淡淡,嘴唇也淡淡,一雙狹長鳳眼,黝黑深沉,氣質端凝,風采初綻,看模樣,好一個病弱斯文的俊少年!
老太太等不及,小腳跑得飛快,“之琛,琛兒,你終於捨得回來看看娘親了——”
被叫做“之琛”的少年饞著老太太,沉默的望著她,過了良久才願意開口,“娘親,不要為難她。”
沈怡心中驚奇,看老太太的模樣,少說也有七十歲,可她的兒子卻是少年模樣!
再說,這不是一門陰親結婚現場嗎?
新郎官明明是新娘子手捧著的骨灰盒,怎麼會是這一個病弱的少年?
等等——
沈怡被自己不過腦的猜想嚇了一跳,莫非,這個少年就是那盒子裡的骨灰?
他暗地打量著少年,只見他腳底有一抹淡淡影子。
“呼——”他暗地鬆了口氣。
都是自己嚇自己,怎麼可能呢?這又不是什麼鬼片,拿來那麼多猛鬼厲鬼?
老太太涕淚橫流,少年無奈的任由她抱著,她嚎啕大哭,“琛兒,娘錯了,娘真的錯了——你原諒娘吧,都是孃的一時貪唸啊——”
老太太哭得有多慘,少年就有多冷漠。
他眉眼間是弄得化不開的愁,他從袖子裡掏出一條雪白手絹,動作溫柔的給老太太擦拭。
老太太眼球渾濁,努力睜著一雙老眼,因為眼睛突出而顯得臉色猙獰,“琛兒,你真的原諒娘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