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衾淡淡“嗯”了一聲,他手執一枚黑子,輕輕落下,“那王叔認為,何事不可操之過急?”
手執白子的那人眉眼含笑,玉冠束發,雙目瀲灩,唇邊笑紋清清淺淺,“王侄,你提拔那季周先生,的確思慮不周,”他頓了一下,斟酌著語氣道:“起碼要從基層歷練,王侄這樣做,恐怕朝廷眾人面服心不服吶!”
龍涎香煙霧寥寥,燕國新王的眉眼被氤氳得模糊,只聽得見輕輕的一聲笑,卻透著一股子涼薄與算計。
“這樣啊,既然連這局勢都應付不了,也就沒有存在必要了吧。”
明明是炎夏流火,卻硬生生能讓人心生涼意。
鎮南王府。
被父親心腹嚴密監視起來的白輕雲無聊薅了一把花盆中嬌豔鮮花,唇紅齒白的世子戾氣甚重,一個不順心將寢室砸個稀巴爛。
“你也敢攔著小爺,走狗快讓開!”白輕雲伸手就要推擋在門口的僕人,大眼睛裡滿是對父親的控訴。
僕人也無可奈何,只苦笑求饒,“求世子爺手下留情,王爺讓小的守門,小的不敢離開半步。”
被關禁閉半月有餘,狐朋狗友早已呼喚,他心癢癢的厲害,“你再攔本世子,本世子——”
“你想做甚麼!”一聲粗獷的聲音宛如九天玄雷,炸得白輕雲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乖戾世子瞬間變成乖巧小綿羊,他小心抬頭瞥了眼威嚴的父親,氣勢眨眼間弱下來,“父,父王。”
“窩囊小子,只管在家中橫行霸道,你看看你,哪裡比得上季周?”
“季周?他怎麼了?”白輕雲睚眥必報,對“季周”此名嫉恨在心裡。
自小到大,他從未被人如此輕慢欺負過。
季周,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布衣,遲早有一日他會報複回來的!
鎮南王恨鐵不成鋼,深沉的嘆了口氣,“我也不指望你能與季周相提並論,可,如果你有他一半才能,這鎮南王府,父王就不必擔心沉沒。”
看了一眼仍舊偷雞摸狗不學好的兒子,鎮南王府的當家人,語氣極其贊賞道:“季周,季先生,不及弱冠,卻有當世大才,目前啊,他這太子少師兼任吏部侍郎的位置,可是牢牢坐穩了。”
白輕雲瞳孔微縮,面有震驚之色。
大街小巷傳說布衣季周得封二品官職時,他曾暗暗不屑,沒想到,短短幾日,他竟然洞悉朝中局勢並完美製衡?
好可怕的行動力!白輕雲不敢置信。
季周坐穩二品大員之事,還需細細說來。
燭火闌珊,隨著晚風搖曳,昏黃的燭光下,身著單薄白綢中衣的周萌垂首處理著案幾上的案卷,竹簡一堆堆,案幾上也沒甚麼可下手之處。
銀月如鈎,微涼的晚風吹過,她覺得涼了,方才慢慢走到窗邊。
遠處,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
她揉了揉眼,對著月兒慵懶伸伸懶腰,細細閱讀了往年的案卷,吏部升遷、考查之事混亂不堪,她花費數日時辰,方堪堪閱讀三分又一。
接連幾日的疲憊,血紅絲暗暗浮現,眼皮一片青黑,一看便是身體虧空,得不到休息。
似乎想出什麼好法子,她又興沖沖坐到案幾邊查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