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萌沒有應答,只是搖了搖頭。
她默默啃了一口餅子,自如的拿起水囊喝口水,望著不遠處烈日下辛苦勞作的農人們,口中喃喃:“……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家田輸稅盡,拾此充饑腸……”
書畫不太明白,她圓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公主,您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看那邊——”周萌示意她看,不遠處恰好是附近田莊裡幹活的農人們,她道,“你看見了什麼?”
書畫眼睛瞪大三分,可惜,除了那些場景她再也看不出什麼,她失望極了,“公主,奴婢只看見幹活的農人們和他們身邊的孩子。”
“不盡然,”周萌妖嬈的狐貍眼此刻卻閃爍著沉重,“我看的,是田賦的增加,天災的出現,官吏的苛政,農人們食不果腹的境地,揭竿起義,時局動蕩,而最終受苦的,依舊是無辜百姓。”
“公主……”小丫頭被公主說得有點嚇到了,她咬著下唇,吶吶道。
周萌纖弱的腰板此時挺直,宛如高山上蒼勁青松,她笑了笑,“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回楚國嗎?”
她不等書畫回答,自顧自說道:“因為我想要做官,想要讓百姓不再餓肚子,想要改革,而改革便宛如從病體之上割肉,唯有新王上任的燕國才有這壯士斷腕的決心,而楚國……”
望著遙遠的南方,那兒水澤之國,魚米富饒,可惜,沉溺於水鄉溫柔,沒有自我改革的勇氣與決心,再說,那昏老的寵信奸佞的老楚王,她名義上的父王,根本見不得她動搖他的江山吧。
待她說完,書畫早已哭得雙眼汪汪,袖子抹完淚,她抽抽噎噎,“公,公主,奴婢根本不知您有如此大的志向,您,您放心,奴婢絕不拖您後退,您一定不比那些男兒差!”
周萌笑著點頭,附和道,“對,巾幗不輸男兒,甚至還更好。”
小丫頭不知吃了什麼神藥,剛才喊疼喊酸的書畫硬是歇息一刻鐘,拖著自家公主走去田間地頭,行動力提高了不止一倍。
“這位大哥,請問您租了幾畝地,田賦多少?”
“這位大嫂,您家可否有人被拉去服役?”
……
夕陽西下,兩人揹著包袱慢吞吞走去城門。
“公主,原來農人們這麼苦啊,還不如我這做丫鬟的呢!”
“是啊——”周萌心中擔憂更深了一層,只有親身實踐,她才知道處於古代社會最底端的農民們生活如此辛勞又沒有保證。
田賦重,徭役重,盡管她們詢問的是安城附近村莊,地方官相對清廉,可田賦與徭役依舊是束縛在百姓身上的兩把枷鎖。
想必,其他地區也好不到哪去。
兩人風塵僕僕,一進門就被管家匆匆忙忙帶到大堂裡去。
“王上有旨,季周聽命,龍虎將軍舉薦,季周此人才能出眾,性情正直……宣文華殿稟聽王上旨意,得王上考驗,方可入朝為官。欽此。”
周萌暈乎乎,這,這就要去燕國首都大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