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洲喊道:“師兄,我買飯來了!”
秦師兄便嗯了一聲,將手套摘了扔在一邊,抹了抹臉上的灰,進屋吃飯。
外頭黑了天。
而這種小鎮的天黑得格外早——這種鎮上還是秉持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外面哇嗷一陣狗叫,犬吠柴門。
他們兩個人已經在許星洲的父親家吃過了一頓,因此此時許星洲只是在附近的店隨便買了兩碗炸醬面了事——她加了兩個茶蛋,還特別擼了一根豆棍。
許星洲將兩個小紙碗放在了桌上。
秦渡去洗手,許星洲自己坐在桌前,夾起了一筷油亮的粗麵。
……
——這家店,她吃了許多年。
湖北是個缺不得面的地方。十年前炸醬面三塊一碗,奶奶不舒服時不做飯,小星洲就會去街頭的‘王姐面館’去買一碗墊肚子。有時候她會加點豆棍,有時候加根腸,有時候加茶蛋,但是不變的是一定要加上一大筷子醋醃白蘿蔔,店主王阿姨還會給她加一大勺醋湯。
奶奶去世時,全市的炸醬面都已經四塊了。
許星洲出院後去王阿姨那裡吃東西,王阿姨的小女兒送了她一大把自己畫的優惠卷,全是她自己寫的,讓星洲姐姐以後來免費吃麵——上面還有初中肄業的王阿姨歪歪扭扭的‘確認’二字。
是真的一大把,許星洲斷斷續續地用到了初三畢業。
後來她高考時炸醬面已經漲到了四塊五。而如今已經六塊錢了。
許星洲去買面的時候,王阿姨那時看到她,愣了一下。
王阿姨把面下進鍋裡,好奇地問:怎麼,這次不是一個人來買面了?
……
“師兄,放在以前的話,”許星洲拌了拌麵條裡的醋汁,在朦朧的燈火中問:“——你會想到你有一天會陪我吃這種東西嗎?”
——在這樣的老房子裡,吃六塊錢一碗的湯面。
秦渡看了許星洲一眼,莫名其妙地說:“師兄跟著你吃的東西多了,還差這一樣?”
落雨刷然,許星洲在那雨聲中哈哈大笑。
“回頭看看師兄帶回來的那個小袋子,”他不輕不重地在許星洲額頭上戳了下:“——都是給你買的,我猜你最近就想吃這個。”
許星洲放下筷子,笑眯眯地將小額頭湊了過去。
“……”
許星洲眉眼彎彎道:“師兄,知道你戳一下不過癮,本王特別開恩,允許你彈一下額頭。”
老狗比頭一次見上趕著找打的,立刻滿足了許星洲這種傻逼要求,在許星洲額上使勁兒一彈,擲地有聲,活像驗西瓜。
許星洲眼淚水兒都要出來了:“嗷——”
秦渡彈完那一下心滿意足——打這個小混蛋是萬萬捨不得的,可是她又總令人恨得牙癢癢,只有彈額頭才能解氣。
然後在燈火的昏暗處,電視櫃上的花瓶後——秦渡眼尖地看見了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