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宿舍的天花板上懸著燈管,下午陽光金黃璀璨,蟬聲長鳴。
他們居住的老校舍少說也有三十年歷史了,許星洲掛床簾的繩子上被她綁了幾只鵝黃色的莎莉雞,此時呆呆地轉著圈圈,許星洲想起自己大一時曬成一隻煤球,在十一假期即將開始的那一天,笨拙地把這個床簾掛了上去。
那年軍訓即將結束的時候,許星洲交上軍訓心得,赤日千裡,當天下午就買了一班綠皮火車,無聲無息地跑去了中國的角落——彩雲之南,滇池洱海。
十八歲的她只背了個雙肩包,包裡揣著五百塊現金、銀行卡和身份證,隻身一人,無聲無息地跑去了中國的西南角。
——彩雲之南。
那裡梅裡雪山千裡延綿,水雲浩蕩。
瀘沽山水一色,飛鳥掠過如鏡湖面,納西族女人嘴唇塗著口脂,面頰紅如晚霞,她們一敲皮鼓,手上銀飾錚然作響。
十八歲的許星洲笑著在湖邊撫摸松鼠的肚皮,用剛脅迫客棧老闆學來的半吊子納西語告訴那些姑娘‘你很漂亮’,‘你很美’——那時她在湖邊拍照,離開的時候弄丟了自己的身份證,差點連學校都回不去。
……
許星洲直接從床上爬了起來。
這次去哪?便宜一點的國外?
她十八歲的時候確實是窮,確切來說十八歲的時候不窮的人反而不多。她那時候渾身上下加上現金也只兩千多塊錢,懷揣兩千塊人民幣的小窮光蛋能跑到雲南就已經是了不得的壯舉——可現在就不一樣了。
暑期工的收入和學期初的虛假繁榮令二十歲大學生許星洲膨脹……她看了一會兒機票,認為紐西蘭還是去得起的。
——大洋洲人煙稀少,又正是冬天,應該可以看到非常美的星空。
而且絕對,一點都不熱
許星洲做旅遊計劃,做的極其熟練。
畢竟她搞攻略的次數太多了,搜了三四個攻略一綜合,半天下午就整合出一份五天六夜的計劃。她把計劃整完之後,覺得計劃實在是太完美了,不把秦渡拽著一起走簡直對不起這份攻略。
她剛開啟手機,就看到秦渡發來的微信。
秦渡問:“星洲,在宿舍嗎?”
許星洲笑了起來,打字回複:“不告訴你,你猜猜看,猜中了也沒有獎勵。”
秦渡:“???是我給你臉了?”
他那語氣,極其,兇神惡煞……
然而架不住秦渡和許星洲是情頭——他們分別是沙雕企鵝和另一隻更沙雕的企鵝,此時連半點威懾力都沒有。
沙雕企鵝是蹬鼻子上臉王者段位,立刻道:“猜不中我就不和你回家了!”
更沙雕的那隻企鵝:“……”
那隻更沙雕的企鵝說:“下樓。我在你宿舍樓底下,我們一起吃晚飯。”
過了會兒又補充道:“帶上手機充電器,我手機快沒電了。”
許星洲撓了撓頭,把插頭拔了下來。
已經快四點了,太陽現出一絲玫瑰色兒,暖洋洋地曬著許星洲粉紅色的床簾。
許星洲將床簾一拉,與對床上正在敷著面膜蹬腿的程雁四目相對。
程雁:“……”
許星洲笑道:“雁寶!我去吃飯啦!”
程雁好笑地說:“行吧,我本來還打算問晚上要不要一起定外賣……算了,和你家師兄玩得開心一點。”
許星洲開心地應了,將充電器捏在手裡,和程雁道別,然後快樂地跑下了樓。
宿舍樓向陽面映著整個校區。有學小語種的女孩背靠在陽臺上,舉著topik教材準備十月份的考試,她發音生澀,一手咔噠著晨光圓珠筆。
太陽溫柔地覆上許星洲的睫毛。
——這個世界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