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咄咄逼人:“還睡?”
裝睡的許星洲憤怒心想:是可以忍孰不可以忍我不睡了我這就要和你決一死戰!
可是許星洲還沒來得及反擊——
——秦渡就將腦袋,埋進了許星洲的頸窩之中。
在沉沉的黑暗之中,唰然的、沖刷世界的大雨裡,秦師兄的姿勢甚至帶著難以言說的溫柔繾綣意味和滿腔刻骨柔情。
在許星洲的脖頸間微微磨蹭了一下。
“……不對,還是睡吧,”師兄沙啞道:“……小混蛋好不容易才睡著……乖。”
接著,一個溫柔的晚安吻……
粗糙地落在了女孩柔軟的唇角上
…………
……
申城落雨不止,仲夏蟬鳴止歇,花朵垂下頭顱,詩與歲月四散遠方。
梅子黃時雨,入梅的日子算不上好過,走在外頭就是又潮又悶,圖書館裡就算開著空調,也總覺得潮壓壓的。
許星洲複習累了,就去拿柳丘學姐的專業書翻著玩。中午時姚阿姨給她們兩個年輕姑娘每人買了一杯星爸爸——柳丘學姐的是拿鐵,許星洲的是網紅水蜜桃星冰樂。
此時許星洲的星冰樂幾乎都要化了,水流了一桌子。
柳丘學姐打了個哈欠,說:“中午沒吃飯,好餓啊……我等會去買點關東煮……”
許星洲立刻從包裡翻了裝在保鮮盒裡的手工曲奇,殷勤地遞給了柳丘學姐。
柳丘學姐一愣:“從哪裡變出來的?”
“是姚阿姨早上給我的蔓越莓餅幹。”許星洲開心地道:“說複習語言很累,讓我多吃點,是她家阿姨做的小甜品。”
柳丘學姐咋舌:“這個阿姨真的好寵你啊。”
然後柳丘學姐將東西搬來,與許星洲坐在一起,啃蔓越莓餅幹。
許星洲一邊翻她的專業書,一邊道:“學姐,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你都考上了那麼好的編制,為什麼還要辭職呢?”
“我之前聽說……”許星洲認真補充道:“你那個國家cdc的編是多少人擠破了頭都想上的。”
柳丘學姐嘆了口氣。
柳丘學姐說:“我家人也不理解。”
“——我的父母是普通的小市民,他們一輩子按部就班,”柳丘學姐說:“他們和我說起他們小時候最大的理想,就是當工人,吃公家糧。所以我在高中時聽了他們的,考了最踏實的預防。”
“說來也是好笑……”柳丘學姐悵然道:“……我聽了二十二年的他們的話,最後在完成了他們幾乎是最後一個目標的時候,臨陣脫逃了。”
許星洲看著那個長發的學姐,她眉眼素淡如紙,其中卻透出了一絲許星洲從未見過的光芒。
柳丘學姐道:“——因為我覺得,我還年輕。”
“而年輕意味著無限的可能性。”柳丘學姐拿過那本編導的教材漫不經心地翻了翻道:“……意味著不用走父母的路,我不想過一眼就看到頭的生活。”
柳丘學姐笑道:“你只看到我辭職了,想去讀戲文,可是我其實還和家裡斷了關系,我從家裡的驕傲——一夜之間,變成了全家唯一的瘋子。”
“可是,我還是覺得,這是值得的。”
柳丘說這句話時,茫然地看著遠方昏暗的天穹。
“……星洲,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註定蠅營狗茍地活一輩子,”柳丘溫柔地說:“可是每個茍且的偏旁,都應該是讓自己來寫的。“
許星洲那一瞬間,眼眶都有點紅了。
柳丘:“……”
柳丘學姐結結巴巴地道:“怎——怎麼哭了?學姐不是故意說這麼沉重的話題……”
許星洲一邊丟臉地擦著眼淚一邊結巴道:“不是學姐你的錯,啊我這該、該死的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