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典海又將那幾張表格拿給秦渡看,道:“……從量表評估的結果來看,她還有嚴重的自殺傾向,加上之前發病時也是住院的,所以我的建議是,患者應該住院治療。”
秦渡舔了舔嘴唇。
他望向許星洲躺臥的沙發。那個姑娘昏昏沉沉的,身上還穿著秦渡的外套——那外套裡簡直像是沒人似的,秦渡不禁想起他在晚上抱住許星洲時摸到的,女孩削薄的、凸起的肩胛骨。
他那一瞬間,酸澀地想——她實在是瘦得可憐。
秦渡啞著嗓子問:“……她想怎麼治療?”
於典海略一沉吟。
“患者考慮到自己的學業,”於主任道:“和自己的經濟承受能力,不打算住院。單純靠藥物去解決——其實我是不太認可的,畢竟她身邊沒有專門的陪護人員,容易出事兒,我們醫護人員畢竟經驗豐富。”
秦渡:“治療的錢不用她操心。”
於典海猶豫道:“……那也可以,藥單我也開好了。按著她以前吃過的帕羅西汀來。這都不是問題,問題就出在住不住院身上——秦先生。”
“至少我認為患者是需要住院的,我也無法保證時間。秦先生您怎麼看?”
——住院,住精神病院。
秦渡直覺不能令許星洲和一群與她同樣處境糟糕的人在一起,甚至還有更糟糕的,讓這些人日日夜夜地同處一室,情緒這種東西本就有感染的能力,而許星洲又是如此的脆弱。
而且住院的話有可能會需要休學,星洲的意思也是不願意的。
他照顧得來,秦渡想。
“——我不覺得需要。”秦渡拿出手機:“方便加個微信嗎,於主任?有什麼事我再問您。”
於典海失笑道:“好的。改變主意了隨時和我說就是,您的話床位還是隨時可以安排的。”
秦渡笑了笑,沒說話。
於是秦渡與於典海互相加了微信。
接著,秦渡上去輕輕搖醒了許星洲,低聲道:
“——洲洲。”
這個名字實在是太可愛了,秦渡想,就像一隻養不熟的小柯基。
許星洲的睫毛微微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回家睡。”
秦渡說話時,帶著一絲故意佔她便宜的壞水兒。
那個‘家’字,其實是秦渡故意使壞。
——他蓄謀已久,既不希望許星洲發現自己被佔便宜,又希望許星洲意識到那個‘家’字的存在,最好是預設。
可是當秦渡說出‘家’那個字時,還是覺得心頭咚地一聲被擊中,霎時酸軟難當。
那天下午,秦渡開著車,載許星洲回去。
沿途金黃燦爛的陽光落在駕駛座上,擋風玻璃後裝著一塑膠袋的rx藥物,窗外藤蔓月季奼紫嫣紅,沉甸甸墜著花骨朵,許星洲稍微提起了一點興致,眼神追逐著外頭的花兒。
秦渡開著車,漫不經心地開口:“喜歡?喜歡的話師兄去小區裡剪一點。”
許星洲點了點頭,嘀咕道:“……我想要白色的,大花。”
“那就剪白的,大花——”秦渡順口應了,過了會兒又不爽地道:“許星洲,你提的要求怎麼回事,師兄怎麼老給你摘花摘桃子的?”
許星洲聽到‘桃子’兩個字,微微怔了一下。
她迷茫地在溫暖的陽光中眯起了眼睛,道:“……對哦……”
什麼對哦?秦渡開著車,腦袋上飄出個問號。
“師兄,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晚上——就是……你表白被我甩了,然後說‘找到就算命運’的晚上……”
許星洲看著秦渡,迷迷糊糊地開口。
“——其實,那天晚上,你找到了我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