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洲一句話也不說,秦渡只當她是困了。
女孩半閉著眼睛靠在他的車裡,頭發絲一根一根地往她的裙子裡滴著水。秦渡伸手試了一下空調,擔心她感冒,然後將暖風擰大了一些。
許星洲微微動了動,秦渡注意到她十指凍得發青,仍抱著他濕淋淋的外套。
秦渡說:“外套放在後面。”
許星洲順從地把外套卡在了後頭,仍是不說話。
“別急,”秦渡看了看錶,寬慰道:“十二點半之前師兄一定把你送到,你們宿舍不是沒有門禁嗎?”
許星洲點了點頭,表示沒有門禁,茫然地望著窗外。
秦渡便不再說話,讓許星洲在車上先小憩會兒。
車裡只餘夾道的路燈飛速掠過時的光影,和呼呼的引擎轟鳴聲。他們穿過郊區,車窗外靜謐的雨夜裡,開始出現燈紅酒綠的顏色。
紫光之中,許星洲突然道:“秦渡,站在懸崖邊上過嗎?”
秦渡一愣:“……懸崖沒有,去過高空彈跳。”
“高空彈跳我也去過。”許星洲輕聲道:“——我說的是懸崖,下有深淵的那種,站在邊上往下看,甚至會覺得一股吸力。”
秦渡說:“沒去過,對這種景點沒有興趣。”
許星洲笑了笑,道:“不要去的好。”
“人的情緒是無法自控的,”許星洲茫然道:“你可能現在覺得站在深淵邊上就想跳下去是件蠢事,但是我看來不是。”
秦渡一怔,望向許星洲。
許星洲自嘲地笑了笑:“……我是那種,會真的受到深淵勾引,跳下去的那種人。”
那其實是許星洲一生為數不多的、願意直面自己的時刻,可她用最模糊的語言糊弄了她每天都會有的沖動,猶如一場策劃已久可最終成為臨時起意的求救。
秦渡:“……”
秦渡沉默了許久,許星洲說出那些話時也沒想讓他回複——她這一席話說得極為無厘頭,甚至帶著點兒中二的味道,她都沒指望秦渡聽懂。
他應該會當醉話吧,許星洲茫然地想,或者當夢話也行。
可是秦渡終於慢吞吞地嗯了一聲。
“……懸崖有什麼怕的,”秦渡眯起眼睛:
“以後大不了不帶你去。”
秦渡沒將他那輛騷包超跑開進校園。
晚春的雨落在繡球花上,劍蘭四處生長,秦渡步行送許星洲回了宿舍——她們宿舍區總有個朝馬路上開的門,秦渡將車停在了那個小門門口。
那時雨已經小了不少,整個宿舍南區籠罩在一片濛濛的細雨裡。
秦渡看著周遭的環境說:“南區這裡,確實還是破。”
許星洲點了點頭。
“……是不是很困?”秦渡莞爾道:“明早有課麼?”
許星洲慢慢地說:“……第二節。”
秦渡與許星洲撐著同一把傘,金黃的雨滴落在傘面上,那個女孩子走在他的身側,眼睫毛長長地垂著,她的嘴唇猶如月季花瓣一般,是個非常適合親吻的模樣。
秦渡說:“淋濕了,記得洗個澡再睡。”
“……我們澡堂關門了。”許星洲不無嘲諷地道:“秦渡,你果然是沒住過宿舍的大少爺。”
秦渡噎了一下。
許星洲慢條斯理地說:“我大一入校的時候學姐就告訴我們,澡堂下午開門,晚上十一點關門,要洗的話最好是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去。我猜沒人告訴你吧?”
秦渡說:“……我報道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