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許星洲是跟著秦渡的這個朋友——陳博濤,的車回去的。
其實她一開始沒打算蹭這個人的車,畢竟十號線地鐵就直達大學,而且陳博濤也算和許星洲有搶馬子之仇……但是陳博濤執意拉她一起走,說開車一定會路過f大,就當讓她搭個順風車了。
許星洲想了想,認為秦渡不會這麼迂迴地取自己狗命,如果車主想殺自己的話秦渡多半還是會假惺惺地攔一下的,就沒有再推辭。
高富帥的朋友自然也是高富帥,許星洲一看到那車牌子就覺得多半挺貴——畢竟沒見過,看牌子是個盾牌,有點像凱迪拉克,可她爬上車後座之後仔細一分辨,才發現車標上拼著porsche。
許星洲終於發現,自己居然能孤陋寡聞到連車標都不認識……
斜陽如火,遠山在風中燃燒,四個人上了車,秦渡坐在後座上,就在許星洲旁邊。
這個青年套著一件刺繡虎頭夾克,挽起的袖口下一截結實修長的小臂,許星洲眼角餘光掠過他時,突然意識到,秦渡的眼神看上去極其孤獨。
——他的眼神極其的迷茫痛苦,猶如孤獨漂流的,沒有方向的,宇宙中的流浪者。
許星洲停頓了好一會兒,方猶豫道:“……秦渡……”
可她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星洲是吧?”同行的那個姐姐坐在副駕駛上,回過頭,友好地伸出手,道:“我叫肖然,應該比你大幾歲,你叫我然姐就好。”
許星洲笑了起來,禮貌地與肖然握手,說:“然姐好。”
秦渡注意到她握手的動作,威脅地瞥了肖然一眼……
肖然絲毫不輸陣,剜了一眼秦渡,甚至故意多握了一會兒,許星洲手又軟又纖細,還有鍛煉留下的繭子,猶如春天生出的花骨朵一般。
接著,肖然上下打量了一下許星洲,問:“星洲,你的吉他學了多久?”
許星洲一愣:“一年半吧?很小的時候學的……怎麼了嗎?”
“……沒什麼。”
夕陽璀璨奪目,車外肖然擺了擺手道:“只是覺得你彈的很特別,我是學小提琴的,對弦樂器演奏和演奏者比較敏感。”
許星洲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覺得特別——大概是彈得太爛了吧。
赤紅斜陽點燃了整座城市,路邊的路燈次第亮起,馬路被歸家的人堵得水洩不通。這世上至少可以確定至少有兩件事是公平的,一是生死,二是上下班高峰期的交通幹線。
許星洲看著窗外紅霞漫天,半天把腦袋磕在了窗戶玻璃上。
陳博濤握著方向盤,笑眯眯地問:
“小妹妹,把你放在哪裡好?順便說一下秦渡晚上上課的教室在西輔樓308,他們老師很歡迎去蹭課的喔。”
秦渡摸了摸脖頸,道:“胡扯,在309。而且不允許蹭課,除非是家屬。”
許星洲尷尬地心想誰要去聽tai數學系的課,說:“我不回學校的,不過是順路,等會在萬達那邊把我放下就好了。”
秦渡不爽地哼了一聲。
“我家雁雁五一要回家,”許星洲看了看錶,解釋道:“——我去萬達那邊給我奶奶買點東西,讓雁雁幫我順便捎回去。”
秦渡擰著眉頭看了她片刻,說:“那行,老陳你把她丟在萬達。”
陳博濤怒打方向盤:“我他媽是你司機嗎!”
許星洲笑了起來,他們路演的公園離f大相當的近,車程不過十分鐘,加上交通擁堵也不過二十幾分鐘而已。陳博濤將許星洲放在了萬達門口,然後許星洲笑得眉眼彎彎地與車上的三人道了別。
秦渡開了點車窗,道:“——許星洲。”
許星洲仍揹著自己的小帆布包,秦渡散漫道:“買完東西,在微信和師兄說一聲。”
夜晚的步行街之中漫起春夜雨霧,黑暗中的霓虹燈廣告牌猶如碎開的細瓣花。
秦渡目送著許星洲挎著包穿進黑咕隆咚的、車水馬龍的人群,轉眼跑沒了影兒。
肖然摸了支女士香煙,漫不經心地說:“——老秦。”
秦渡終於回過神,嗯了一聲。
肖然將那支細長卷煙一點,黑暗中霎時燃起一點螢火蟲般的火光。
“關於這個女孩兒,”肖然靠在副駕上,慢吞吞地抽了一口煙,一雙眼睛映著火光,她說:
“——我有事想和你溝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