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老師就到了,舞臺上迅速清場,一大波人湧入化妝間,瞬時沖淡了裡面原本古怪的氣場。耳邊只聽見從話筒裡傳來的聲音:“主持人呢?”林夕和傅陽上了發條似的逆著人潮往舞臺走。
藝術團指導老師坐在觀眾席第一排正中間,手裡拿著話筒,指揮著不知道哪個部門的學生調幕布。林夕和傅陽找了個老師看得見的角落,等幕布調好。
空曠的禮堂,良好的隔音效果,將外界的雨聲完全擋在門外,只回蕩著林夕和傅陽的聲音。
開場結束後,林夕和傅陽艱難地走回化妝間,一路上,凳子、譜架、樂器,層層疊疊。孫逸跟朋友有約,彩排開始沒多久就走了,留下林夕和傅陽繼續紅臉出汗。
為配合樂團銜接,林夕中間有很長一段話,給工作人員爭取換樂器的時間。林夕看著a4紙整整一頁的臺詞,倒吸一口涼氣,心道,組織上對她的信任可見一斑啊。林夕在臺上一遍遍來,尋找合適的語速配合換道具的時間,工作人員也是不辭辛苦的把一架三角鋼琴搬上搬下。每次念錯被打斷,林夕心裡都直發怵。
好不容易撐到彩排結束,林夕和傅陽都累得不行。他倆趁著這會兒食堂還沒多少人,趕緊溜去吃飯。因為晚上有主持,林夕不太敢吃東西,只喝了一小罐湯,權當潤潤嗓。
傅陽和林夕這西裝長裙大濃妝的打扮,可不想在食堂這種人聲鼎沸的地方多做停留。為防別人的目光,倆人二話沒說,迅速結束戰鬥,放下盤子轉身就走。
門口,恰巧遇見和朋友一同來食堂吃飯的孫逸。
孫逸可不算別人,林夕隨即一聲清脆的“爸比”,引來無數側目。
林夕一愣,糟了,忘了自己這一身紮眼的打扮,她匆匆對孫逸一笑,便和傅陽灰溜溜地跑走。
回到排練場,還不到六點。舞臺上、走道裡依舊被塞得滿滿的。
大夥兒都陸陸續續去吃飯了,整個禮堂空蕩蕩的,靜得出奇。林夕的高跟鞋踩在地上,聲聲回響盤旋在這個偌大的空間裡。
剛回到化妝間,傅陽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臨走前,他還不忘跟林夕連說了好幾聲“不好意思”。
本來周圍就沒幾個人,林夕還都不認識,這下倒好,傅陽也走了,就剩下林夕這一個孤家寡人。正在林夕百無聊賴之際,救星出現了。
林夕和孫逸已經完全算得上是熟識了,但為何每次孫逸的出現,還是能讓林夕臉紅心跳,一如初見。這大概就是愛情的味道吧。
從孫逸到來的那一刻起,林夕度過的這個夜晚,成為了她整個大學四年裡最深的記憶,最美的時光。孫逸一進門,就習慣性的順手提了個椅子坐在林夕身旁:“誒,傅陽呢?”
“哦,他剛接了個電話,好像有急事,說去去就來。”林夕向孫逸解釋了兩句。
“他就把你一個人扔這兒啦?”孫逸順口接了一嘴。
林夕敏銳的雷達系統告訴她,此處可以撒嬌賣萌裝可憐:“嗯,我一個人超尷尬的,誰都不認識,坐在這裡看起來好傻。還好你來了,爸比,不然我感覺自己快要石化了。”
孫逸看著身旁這個努力賣乖的“閨女”,忍俊不禁。林夕眨巴著被化妝師改造過的名副其實的大眼睛,等待著孫逸的反應。
林夕需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姿勢才能看到離自己很近的孫逸的臉。此刻,林夕捕捉到了他眼裡的寵溺。林夕好似全身通電一般,那種酥麻的感覺又出現了。
林夕一直都是那麼的容易滿足,就像現在,只是一個似是而非的眼神,就好似已將全世界的快樂盡數握在了手中。
林夕努力讓自己忽然飆升的腎上腺素回到正常水平。她趕緊低下頭,暗示自己集中注意力在手裡的主持稿上,生怕一個不小心被孫逸察覺到什麼。
捧稿子的手還有些微微發抖,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隨便翻了一頁小聲的念著,企圖盡快轉移注意力。
林夕剛唸了沒兩句,手上的資料夾就被人奪了去,“別再練了,待會就要開始了,嗓子不需要休息啊。”
聲音還是一貫的溫柔。林夕心中叫苦不疊:大哥,你以為我想啊,您的魅力在我這兒,起碼是一顆□□的當量,您那兒隨隨便便的漏個電,讓小的如何承受得起啊!
手裡驟然間沒了東西,她只能用力抓著衣服,手心直冒汗,皺巴巴的衣角被汗水浸得軟綿綿的。
林夕茫然無措的對上孫逸清澈的雙眸,感覺自己就快要融化在他的氣息裡。
健談的孫逸自然不會讓氣氛就這麼一直微妙下去,他隨便起了個話題跟林夕聊天。只是為了打發時間,林夕和孫逸天馬行空的聊些不著邊際的事情。
盡管空間很大,但林夕和孫逸依然捱得很緊,私下裡的聊天很隨意,半嘴東北味兒再加上一口娃娃音,倆人毫不在意形象,興致來了還動上手。
孫逸還是那樣,這一刻明明還是個謙謙君子,下一刻就忽然變臉,搞怪逗比。林夕也不再像當初般事事都陪著小心,嬉笑怒罵都那麼自然而肆意。若是此刻一個不相熟的人進來,怕是會誤會他倆的關系。
這樣相談甚歡,略顯曖昧的場面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大部隊覓食歸來,全都湧在後臺和化妝間。霎時,方寸之地又已水洩不通。
化妝間越來越擠,全是各個樂隊的樂手,他們彼此都很熟悉,一時之間,到處都是玩笑的聲音。
林夕和孫逸看這氛圍,儼然這個房間已經被他們佔領。於是,他倆識趣的準備換個地方。
林夕自從發生過那次“忘脫事件”之後,每次主持都會早早的把外套脫掉放在化妝間,並且全程不再碰那件衣服。
舞臺上,刺眼的鎂光燈已經全開了,林夕估摸著,這會兒去舞臺邊上待著應該不會太冷。離開化妝間前,她就把那件被孫逸鄙視過的運動外套順手扔在了化妝臺上。
林夕一邊走,一邊還得扒拉開各種障礙物,一條拖地長裙外加一雙十五厘米的高跟鞋,讓她舉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