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帆從上臂的小袋裡掏出“表盤”※,開啟投影屏,看了下時間:大約往回走了五、六分鐘,對身後的艾可說道:“應該差不多是這一帶了。”
艾可點了點頭,開始仔細地觀察周圍的環境和搜尋熟悉的氣味。他看了眼曾帆手上的表盤,心裡佩服得不行,如果不是當時曾帆買下了這塊表,他都不敢想象現在是個怎麼樣的情況。
對艾可這樣子的灰區孩子而言,由於平時生活上的管理相當鬆散,再加上小鎮上半農半獵半工的生産水平所致的較為悠閑的生活習慣的影響,他們是沒有太多精確時間的概念的,誰會想到去一趟森林是可以用分鐘來計算路線的!他心裡對曾帆越發敬佩了。
至於曾帆買表的理由,純粹就是上輩子遺留的習慣,無論是作息、訓練還是出任務,至少都是以分鐘來計算的,他完全適應不了不能看錶的生活,倒是沒有像艾可腦補的那樣想這麼多。他小心地把表盤放回口袋,這東西精細倒是精細,就是太脆弱,經不起磕碰,只能期望它不出毛病了。
他也沒閑著,在原地十米直徑以內的區域仔細搜尋。剛才經過計算,加上可視範圍的兩三米,他估計丟失的標誌物極為可能就在這個區域內。
雖然出於節約體能的考慮,他們輪流擔任前鋒時沒再肆無忌憚地用開山刀開路,不過倒伏的荒草、故意踩踏破壞的小灌木以及時不時砍劈扯爛的阻擋植物,只要細心冷靜地查探,這些東西都是有跡可循的,這也是他對於離開這裡毫不擔心的原因。再不濟,只要能找到任何一棵巨木,爬上去就可以判斷回去的方向,頂多隻是多消耗一點精力而已。
隨著氣溫的升高,這裡的環境越發的讓人難受了。腐敗腥臭的氣味愈加濃厚、悶熱潮濕的空氣令人身心疲憊,不知遠近嘰嘰喳喳的古怪叫聲、地上淤泥氣泡泛起的咕咚咕嘟的雜音讓人心煩氣躁,無法集中精神;越來越厚的霧靄升騰飄起,遮擋著周圍的視線,更是讓人孤獨感倍增、心神不寧,時不時就會胡思亂想。
即使曾帆努力地剋制自己的情緒,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只好不時地變換視角景物,好讓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來。
“帆哥,在這裡,我找到了!“不遠處的艾可聲音充滿著興奮。
曾帆一愣,隨即鬆了一口氣。
這小子沒受到影響?是因為心思單純的小孩子受到的影響反而更小嗎?還是因為這裡的人更適應這種環境?……忽然察覺到這種僥幸和為自己開脫似的理由,他不禁搖了搖頭,自己心性的修為還是不足啊!
走到艾可那裡,果然看見一段削斷的枝椏橫在了淤泥裡,小家夥正在擺弄著方向。
“找到的時候就是這樣了?”
“嗯,對啊。奇怪,我記得不是插在淤泥裡的呀!”艾可煩惱地抓了抓頭發。他也明白,現在這東西倒了以後,不管原來是否插在淤泥裡其實都不是重點了,因為它最重要的指引方向的功能已經消失,這代表它的使命已經結束了。
“沒關系,只要知道這條線路是我們走過的就足夠了。”曾帆安慰小家夥道。仔細看了看附近地面的痕跡和周圍的樹木,的確是他們曾經走過的路,他回過頭來,用手指比劃了一下那幾棵竹子的方向:“誤差大概是七米左右吧。”
說罷他撿起枝椏隨便插在地上說道:“假設我們剛好路過這裡,那麼……咦?樹皮?”重新拔出這個枝椏疑惑地看了看底部,有一段扯出的樹皮,而且介面參差,不像是刀砍斷的。看了看艾可,他問到:“艾可,你確定這是你製作的東西對吧?”
“嗯,肯定!”艾可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為了確認自己的判斷,他轉頭看了看周圍的植物,快步走到一棵小灌木叢旁邊,打量了幾眼,然後指著一處斷口說道:“你看,我當時就是從這裡砍的。”
曾帆走了過去看了看,斷口光滑,周圍包裹的樹皮切口也很齊整,肯定是刀砍的:“小狗腿砍的?”
“對!”艾可嘿嘿笑了笑。
“你看看這個斷口。”曾帆把那條枝椏塞到了艾可手上,蹲了下來按了按地面,沒有淤泥,正是很好的固定地點,“當時你應該是插在這附近吧。”
“沒錯,我想想,好像是……這裡附近?”艾可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橫跨了幾步,指了指地面。“帆哥,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可能是我多心了。”曾帆蹲在艾可腳邊,輕輕用手撥開表層的沙土,仔細觀察著地面。
他的奇怪行為和認真的表情讓艾可也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咬了咬嘴唇,看看手上的枝椏又看看曾帆,有點不知所措。
曾帆快速地撥開地面的細土壤,終於在兩步開外找到了想要找的東西。他趴在地面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東西,抬頭看了看也湊了過來的艾可,這小子又好奇又莫名其妙。“把枝椏給我。”
他小心翼翼把枝椏跟地面折斷的部分拼了起來,參差的斷口、扯斷的樹皮完美地拼合在一起!這表明,這裡就是這個標記物原來所處的位置,那麼這是……!
嘶……他不禁吸了口涼氣,心情有點凝重。
“帆哥,究竟是怎麼回事啊?!這個……是有什麼東西扯斷的?”艾可即使再遲鈍,這時候也品出不對來了。雖然他不懂得追蹤知識,但怎麼說也是森林的孩子,說到對森林的敬畏和對危險的敏銳感覺,曾帆拍馬也趕不上。
曾帆有點驚訝,雖然可能是沒有根據的想象,艾可的答案其實也頗為接近他的推測了。不過……他向著艾可做了噤聲的手勢,半跪於地上,手掌輕輕觸控地面,緩緩閉上了眼睛,吐納訣運轉之下,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聆聽著周圍所有的聲音。正是興武派雜術——“聆音”。
世間萬物皆為活物,活物俱有命音,所以萬物皆可聆聽。這是雜術“聆音”的開篇語,曾帆覺得有點扯淡,滿是玄學的味道,也不知道這是哪位前輩高人抄回來的,反正是沒有一點興武派的“行文特點”。
他當然沒有這麼玄乎的技能,以前也不過是閑時覺得有趣稍微練過,覺得挺有用罷了。
聽了半響,倦意爬上心頭,不得不睜開了眼睛,除了腦袋裡鬧哄哄的迴音,他並沒有發現什麼值得警覺的危險聲音。奇怪!甩了甩頭,他微笑著說道:“可能真的是我的錯覺?”
艾可惴惴不安地看了周圍一眼,問道:“這個東西究竟有什麼奇怪?”
“你過來看看。”曾帆指了指那個拼好的枝椏,“這個原來是這樣的,對吧?”說罷用手指在頂端向前一推,拼合的枝椏重新分為了兩段,“的確是有什麼生物把這個東西弄斷了。”
“這很奇怪嗎?在森林裡很正常吧?”
曾帆笑了笑,用手指比了比:“關鍵的地方有幾點,這枝椏是新鮮的,差不多有小拇指粗,還算堅韌對吧?”他把折斷的那條枝椏折了一下,幾乎到了180度才發出了脆響,然後又用力地把枝椏插在地上比劃了一下:“你看,只有很重的東西壓上去才可能把它弄折,至於弄斷……”他突然快速地沿水平方向用力一扯,折斷的部分帶著不規則的斷口和撕裂的樹皮被扯了出來,而其餘部分還留在泥土裡,只是角度有些傾斜。
“你意思是說,是一種很重、嗯,那就是很大的動物以很快的速度跑過去,才能把這東西弄成這樣?”艾可終於明白曾帆在擔心什麼了,濃密的眉毛也皺了起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唔,也有可能是跳起來落下的時候剛好壓斷樹枝,然後被腹部的毛或者鱗片一類的東西掛住後扯斷的。”
不論哪一種可能情況都表明,附近已經不是太安全了。其實曾帆還有一個推測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從遺留的線索判斷,這東西前進的方向正好就是他們路線的方向!而他們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它很可能在跟蹤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