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就這麼靜靜地飄蕩著看著眼前的一幕,經過剛才的玩鬧她是真的覺得倦了。安靜下來的時候人就會變得敏銳,突然,她的耳中再度響起了雜音,皺了皺眉頭,瞄了眼蜂巢,並沒有看到之前的大規模異動啊?
晃了晃腦袋,她發現聲音跟原來聽到的不同:和之前轟隆隆忽高忽低根本聽不清楚是什麼的雜音不同,現在的有時好像細細的長久蜂鳴,有時又彷彿訊號不良的收訊發出意義不明的模糊聲音和“滋滋”電流聲,聲音雖然都不高卻更加令人心煩氣躁。
更令琉璃煩躁的的是這些聲音無論怎麼堵耳朵都聽得見,毫無隔絕的可能,就好像直接從自己腦海中響起來一樣。小丫頭只覺得又熱又悶煩躁難受之極,她惱怒而毫無意義地扭身甩頭翻跟頭打著滾兒,身上抖下了點點銀屑和紅芒,條條紅練和團團銀霧隨著她的動作飛到她身旁絞作了一團,也讓她身上閃爍著的銀紅之色漸漸變得均勻。
一陣舒暢爽快的感覺突然從下方傳來,似乎連那些雜音都消失了不少。嗯?琉璃莫名地看著身下那團緩緩掃過自身、靜靜旋轉的紅白色“氣團”,眨了眨眼睛,她覺得自己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麼。這感覺很奇怪,似乎毫無根據和邏輯,但是她就是知道要怎樣做、就是明白最後的結果,這還是她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琉璃並沒有作過多的思考就遵從了這種感覺。她覺得自己緩緩地趴在了那片紅白交錯形狀已然變得奇怪的交戰陣地上,但又好像在緩緩遠離此地於高遠處俯視著那塊地方。身上傳來陣陣疼痛難忍的熾熱和幾令人失聰的尖嘯轟鳴,但隨著她的靠近,身體附近的銀霧和血紅開始緩緩交彙,陣陣清涼和暢快隨之到來。這種先痛苦後舒暢的感覺讓她的神智微微一清,連日來辛苦操練的點滴、哥哥嚴厲的訓斥、溫柔關切的眼神如此等等都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裡……呵、呼、呬、噓、嘻、吹……不由自主地,琉璃半眯起了眼睛,習慣性地運起了歸元吐納訣……
歸元吐納訣似乎並沒有平時那麼明顯的效果,熾熱和轟鳴依舊,但多日來卓見成效的訓練早已在她的心裡種下了信任的種子,當然那個彷彿為她量身度造、已然令她成為信徒的想象訓練法則更不要說了。既然歸元吐納訣效果不明顯,琉璃本能一樣同時用起了想象訓練法,她努力地想象著平時運用歸元吐納訣時身體的狀況,同時竭力放鬆身體放空精神,盡力排除熾熱和雜音的影響,甚至把它們想象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漸漸的,她覺得自己的意識變得如同雲中霧裡的模模糊糊卻又非茫然而不自知,而無論痛苦還是舒服都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輕,彷彿被層層隔到遠處又似乎漸漸變得輕微直至消逝,心中只餘下平靜旋轉著而緩緩交融的赤雲銀霧之境……
大腦本就是人類智慧和意識的載體,實際上很多人都有“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經歷,這是人類大腦對引發強烈印象的事物進行“後臺”整理和思考的結果,這種現象其實表明了人類大腦即便處於“待機”狀態依然擁有的優秀能力。小丫頭夢中運用歸元吐納訣並不奇怪,不過用起了需要增加大腦負荷的想象訓練法,然後在想象訓練法中使用歸元吐納訣,就好比人在夢中睡覺再做夢,呃……什麼結果就真的只有當事人才清楚了。
房間內,琉璃身上的情況依舊詭異,臉蛋還是紅潤的可怕,但是表情卻漸漸變得放鬆和平靜起來,急促絮亂的呼吸居然慢慢變得悠長輕快。看著這熟悉的呼吸姿勢和節奏,曾帆突然覺得心中大石落地,一陣安寧。
他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才發覺全身已被汗水濕透,長出一口氣道:“琉璃似乎安穩下來了,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她的情況就先去休息吧,我看著就行了。”
紫蘇看了看窗外又側耳聽了聽,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撇撇嘴說道:“現在都快黎明瞭哪還睡得著啊,我還是看著吧。”看了看曾帆,她輕輕說道:“不用擔心啦,今晚退燒就會好了,我們那裡的小子都是這樣的。”
曾帆感激地望了一眼這精力過人的小丫頭,看見她頂著一頭亂草似的的頭發不由得心生歉意,要不是她的奔走幫忙他還真不知道怎麼才能拿到藥物,怎麼應付冷漠的青樺。他誠懇地說道:“剛才抱歉啊,紫蘇,真的非常、非常謝謝你!”
“嘻嘻……”紫蘇笑容甜甜的,露出了兩個小酒窩和一對小虎牙。
艾可猛撇嘴,一推卡頓:“你快去睡覺!”
“啊,我不困啊,琉璃也沒好……”
“睡得像豬一樣怎麼可能不困!小孩子不能熬夜!快點!”……
曾帆微笑著看艾可把卡頓趕上了床,剛想勸他也去休息卻見他擺了擺手,示意安靜。艾可蹲著繞了琉璃幾圈,還掀開了被子看了幾眼,然後坐在地上抓起了自己的頭發。
曾帆見著古怪,忙問道:“怎麼了?有發現?”
艾可皺了皺眉頭又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總覺得這種情況好像是在哪裡看到過什麼資料的,但就是想不起來。”他指著琉璃說道,“你仔細看看,琉璃的身體是不是好像覆蓋著一層膜一樣?”
“膜?”曾帆學著艾可的樣子蹲在地上朝琉璃看了過去,換了幾個角度後,他奇怪地問道:“有嗎?我好像沒有看到你說的膜一樣的東西呀?”
“不是真的膜,而是……”艾可煩惱地抓了抓頭發,想了想說道,“邊界?對,是好像邊界或者分界一樣,幾乎是貼著琉璃的身體表面的,就彷彿是……”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呆住了,瞪大的眼睛緊緊地盯住了琉璃。
在紫蘇的驚呼聲中曾帆回頭一看也是驚訝得目瞪口呆。
此刻琉璃身上泛起了點點的銀光,猶如一隻只小小的銀色螢火蟲,一下子就蓋過了房間內的月色銀輝!很快,銀光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也越來越耀眼,幾可媲美燈光!小丫頭額頭上的濕布不斷發出“嗤嗤”的輕響,身上泛起一團團顯眼的白霧,揮發出陣陣濃鬱的草藥味道。白霧彌漫、銀光閃爍,最後變成了一個銀色的光繭,琉璃的全身都已經沒入銀光之中!
曾帆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剛想沖過去,卻幾乎同時被紫蘇和艾可緊緊拉住。他急了,掙紮著大喝:“你們在幹什麼!琉璃這是怎麼了!”
曾帆剛掙開了紫蘇的手,艾可就迅速撲了上來用力地抱住了他的腰,被掙脫的紫蘇也是默契地緊緊摟住了他的腿,讓他一下子動彈不得。
“奈米蟲蝕!”
“奈米機械過敏症!”
曾帆幾乎同時聽到了這兩個小家夥的大喊,他還在發蒙,紫蘇和艾可卻已經吵開了。
“怎麼可能是奈米機械過敏症!你有見過全身表面都沒反應的過敏症嗎!”
“怎麼可能是奈米蟲蝕!你有見過身上都沒有傷口的蟲蝕嗎!
這兩個小家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不對付,說話卻又異口同聲的,弄得曾帆有點哭笑不得。他咬了咬牙,一下子用手按住了他倆的嘴巴沉聲說道:“我問,你們答,明白嗎?”紫蘇和艾可輕輕點了點頭。
“現在琉璃不能碰?”想了想,曾帆決定從最簡單的問起。
倆小家夥都點了點頭。
“琉璃現在的情況危險嗎?”
艾可看了眼琉璃,拉下了曾帆的手掌說道:“我不知道危不危險,但是我可以肯定琉璃不是奈米機械過敏症。”他又瞥了眼紫蘇,“應該也不是奈米蟲蝕。”
紫蘇瞪了艾可一眼,也拉開了曾帆的手,最終只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奈米機械?蟲蝕?咀嚼著這些科幻詞彙,曾帆心中苦笑,突然覺得有點鬱悶,原來只以為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頂多也就領先地球幾十年,哪知道……看紫蘇和艾可的反應,奈米機械在這裡似乎也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東西,甚至可能是隨處可見的普通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