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帆皺了皺眉頭,這是這裡人的正常氣味嗎?是體味?可是以前似乎沒在琉璃身上聞到過?仔細地回憶起過往的情形,幾個月以來他都和琉璃朝夕相對,晚上更是擠在一張床上,雖然一些無關的細節都忘記了,但是他很肯定以前的小丫頭身上沒有這種味道。
那麼只是琉璃出現這種情況還是普遍現象?他又回想和其他人接觸的經歷,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太模糊了,除了琉璃還有還算熟絡的克裡斯汀娜,曾帆發現自己根本就沒和這裡的人有過多親密的交流,即使是大姐頭也少有近距離的接觸,當然也不會有這方面的記憶了。原來我還算是一個內向的人麼?他不禁苦笑。
難道是沾上什麼東西的味道?曾帆馬上就否定了這個假設:衣服都好好穿著呢。算了,等會兒先洗個澡再觀察看看再說吧,應該不屬於什麼傷勢吧。
畢竟照顧這麼小的小丫頭,他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自己小時候就像野人似得沒生過啥病,感冒發燒什麼的躺一覺就可以活蹦亂跳的,這樣的經驗完全就不能借鑒。他也想到以前世界的科學技術雖然越來越發達,小孩子的體質反而越來越嬌貴,按這種邏輯這裡比他前生的科技可發達多了,他可不敢掉以輕心。如果因為他沒有注意到什麼跡象而導致琉璃生了什麼大病,那可比割了他的心頭肉還要痛,估計那時他怎麼也原諒不了自己。
“哥哥?”琉璃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眼神茫茫然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曾帆現在的姿勢可實在不是太好看,他直起了身子,幹咳一聲掩蓋了自己的尷尬,問道:“抱歉,吵到你了?琉璃,有覺得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不舒服……沒有呀……只是覺得……很……困。”含含糊糊地沒說完,琉璃合上眼又睡了過去。
琉璃倒下就開始呼呼大睡,看得曾帆也是納悶:這是體力和精神都消耗極大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狀況,這小丫頭最近都幹了些什麼?晚上偷雞摸狗去了?最多也就練練小刀術吧!
想到小刀術,曾帆心中一動,不對,可能還真的跟這個有關?現在琉璃的練習方式和其他人有著很大的區別,因為先天體質的問題,小丫頭現在完完全全就是他的“想象訓練法”的忠實信徒,不用不舒服。
曾帆百分之百肯定琉璃練習小刀術的時候也是運用了想象訓練法,即便她擁有一雙靈巧的小手。小刀作為短兵器的一種,和暗器一樣向來就對精準、變化和速度方面有很高的要求,在這種精細方面有著高要求的訓練裡使用想象訓練法,無疑會對精神和大腦增加極大的負擔,再加上白天的積基操練習也是進入了較為複雜艱難的階段,琉璃會這麼疲勞也就不奇怪了。
曾帆自覺猜測也八九不離十了,不由得輕嘆一口氣。這小丫頭也真是夠拼的,那句話怎麼說的?明明可以靠智商吃飯,她卻偏偏靠努力取勝?這還讓別人怎麼活啊?苦笑之餘他搖了搖頭,心中卻不知從何時起暗暗生出了一陣欣慰、佩服和比拼的複雜情緒,並且開始生根發芽,這讓他曾經空空落落的心裡,産生了一絲莫名的寄託。
看來需要馬上調整琉璃的訓練計劃了,這麼快還真沒想到呢!原來為小孩子安排訓練是這麼麻煩的事情嗎?曾帆思考著,在琉璃的“騷擾”之下不知不覺地打了個呵欠,也模模糊糊地就睡了過去,嘴角帶上了一絲微笑。
其實也不怪曾帆,他的“想象訓練法”雖說初衷是為了迅速掌握某種技能而創造的,但是實際上他也暗自明白,這方法除了系統細節上不完善外,最大的缺陷其實是對使用者的意志力、思維能力要求太高。學不好的人通常都滿足不了這種基本素質要求,滿足這種要求的人其實根本就不需要這個方法也能學得很好,所以在實際訓練中這方法其實相當雞肋。迄今為止,也只有曾帆真正使用這個方法磨練自己,他不瞭解琉璃使用這個方法後出現的各種狀況也就情理之中了。
傍晚的森林突然變得熱鬧非凡,彷彿是為了釋放白天暴曬之下的壓抑,各式各樣的飛蟲鳥獸在紅霞滿天的空中漫天飛舞,多彩的羽毛、鮮豔的甲殼在半空中閃閃發亮,如同紅色天幕下熠熠生輝的五彩星辰,組成了一條緩緩流淌的星光之河。
曾帆坐在涼風下靜靜地欣賞著這少見的景色,剛剛生出酣暢淋漓的暢快心情,就驚訝地看見不遠處的森林邊上,一隻巨大的蜥蜴突然箭一般跳上了半空,一口就咬住了某種彩色大鳥,然後笨拙地展開身體晃晃蕩蕩地飄回了樹梢。
他擦了擦眼睛,沒錯,是飄!數米長的巨蜥在空中飄!還沒等他看清楚怎麼回事,一隻只或是色彩豔麗、或是黑灰樸素的身影也爭先恐後地躍入了空中,這裡面什麼品種什麼體型的動物都有,唯一的相同點就是不應該會飛!他甚至看見了好幾只體型巨大的骷髏雞拍打著短翅膀在空中愜意地轉圈飛翔!這……曾帆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在裂開……
這些身影一窩蜂地沖入了天空,撕咬捕殺空中的獵物,將空中優美有序的隊形攪得亂作一團,一時間撕咬聲、悲鳴聲、撞擊聲、打鬥聲響徹天空,無數分不清生物種類的斷肢殘腿飛舞於空中,無數已然分不清顏色的汁液血水到處飛濺,如同下著肢雹血雨,一刻前還是詩情畫意的壯美畫卷下一刻就變成了屍山血海的修羅地獄圖!
曾帆看得目瞪口呆。他不是沒看見過死亡和殺戮,但是如此高頻率的、赤裸裸的、大規模的、不分種類的甚至可以堪比屠殺的集體殺戮場面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此前不要說是見過就是連聽都沒聽說過!他現在都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究竟是震撼疑惑還是惡心反感了,就只是呆愣愣地望著那片血色天空。
“哥哥,我洗好啦。”琉璃脆生生的聲音在曾帆背後響起。小丫頭睡了一覺洗了個澡,倒是不見了之前的疲態,臉色紅潤眼神明亮,整個人都顯得精神奕奕的,當然也絲毫不見受傷之人應有的反應。看到這樣曾帆心裡也算放下了一塊石頭。
“哥哥,怎麼啦?”琉璃發現曾帆的臉色不是太好看,疑惑地問道。
曾帆覺得自己的臉上肯定僵硬發直,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臉:兩輩子幾十歲的人了也過於大驚小怪了,這場面雖然血腥殘忍但畢竟是自然界的一環,他沒見過不代表不存在,更不要說是在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了。
稍稍安慰了一下自己,他疑惑地指了指森林上方:“那是怎麼回事?”
琉璃看了看開始消停下來的那片天空,稍微愣了愣,歪頭想了想:“對哦,原來已經是盛夏了呢,難怪今天這麼熱。”看著不知所以然的曾帆,促狹的笑道:“哥哥,是不是覺得很可怕?”
“怕你個大頭鬼!”曾帆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快點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吃吃地笑了幾聲,琉璃說道:“那是森林的‘狩獵祭’呀,每年最熱的夏秋季都會出現。我開始看見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呢,那麼大的地面爬蟲居然也可以飛上天!……”小丫頭描述著場面、比劃著昆蟲的體型,嘴角帶笑的時不時還故意用眼角瞄曾帆兩眼,卻絕口不提這裡面的秘密,看得曾帆額角青筋直跳,這個煩人的小丫頭絕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