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經將將抄了一半之時, 張太後便心癢難耐地想要驗收成果,便派人去偏殿裡傳話,命蘇虞把抄好的佛經呈給她瞅一瞅。
蘇虞只得遵命。抄佛經的這些許日子以來, 她真真是頭一遭覺著字寫得好未必是一樁幸事。
張太後還真是不客氣,二話不說就把她拘在宮裡累死累活地賣苦力。
她已經小半月不曾回蘇府了,也不知府裡如今是個什麼樣子。
不知阿兄的婚事操辦得如何了。蘇瑤也該出嫁了,不知她是否還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就要出人頭地了。還有二房之主, 她的二叔蘇進。盤算著日子, 蘇進也該得了信正往京城趕了吧,長女出嫁, 縱然是做妾, 做父親的也該回來看看。
對於蘇瑤入東宮做太子側妃一事, 蘇進只怕是同吳氏蘇瑤等人一般欣喜的吧,他怪她父親藏私不肯給他機會, 連個京官都做不成,如今有太子這條線,他自然願意順杆爬。
蘇虞記得,蘇進進京後不久, 便一躍成為太子舍人,連升幾品。
蘇遒對這樁婚事本就不滿。如今朝堂形勢緊張, 太子平庸, 諸位王爺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 朝堂上暗流湧動, 蘇家始終保持中立。可蘇瑤這一嫁, 可不明晃晃地表示蘇家是太子這邊的嗎?
可蘇遒到底只是蘇瑤的伯父,且蘇家大房二房素有嫌隙,對於蘇瑤的親事他能置喙的餘地很少。
蘇進不在京城,吳氏小打小鬧他都隨她去了。
蘇瑤的親事他勸了幾句無果,便也成定局了。
蘇虞倒覺得無所謂,吳氏和蘇瑤早已是朽木難雕,隨了她們的心意去了便是。
至於太子最後失勢,累及蘇家……依蘇虞看,這步棋還是得按原定軌跡走,至於怎麼下就由她佈置了,自是不會重蹈覆轍。
蘇家勢盛,要想躲過滅頂之災,只能主動式微,拔掉嘉元帝心上的那根刺。
太子失勢已成定局,她只需把秧及蘇家改換成秧及蘇家二房,把父親清清白白地摘出來。
二房垮了,蘇遒定會站出來擔責,蘇進鬼迷心竅,寧國公蘇遒是慈兄也是忠臣,嘉元帝也沒了由頭趕盡殺絕。
可別怪她心狠,若不是蘇進偷拿了父親的虎符獻給太子,蘇家至於敗得那麼慘嗎?
如今與突厥戰事愈發緊張,瞧父親的樣子似是非上戰場不可了,太子越早失勢,越有利把蘇遒摘出來。
若是能在虎符送達蘇遒手中之前,太子就垮了,就無論如何也無法把蘇遒牽扯進去。只要不拖蘇遒下水,蘇家就能保得住。
蘇虞一路上思緒紛飛。
蘇虞手裡拿著一卷抄好的佛經,剩下的一大摞都由身後的蟬衣抱著,主僕二人跟在小宦官的身後往興慶宮去。
蘇虞微嘆口氣。
也不知那日茶樓裡江行被她戳穿身份之後,面上鎮定心中是何感想。她還需他為太子失勢添磚加瓦,也不枉她前世栽培他良多。
正想著,興慶宮的輪廓已漸漸映入眼簾,蘇虞斂了神思,收拾好表情進殿。
進了殿,她這才發現殿內可不止張太後一人。
張太後姿態悠閑地靠坐著,眯著眼享受身旁侍女有節奏的打扇。
其下首坐著一風流倜儻的年輕郎君,正悠悠然地品著茶。
正是秦汜。
視線再往右偏一點,秦汜的旁邊,一妙齡女子正坐於幾前埋首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