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百零八坊,一百零七坊都已經沉睡的時候,平康坊依舊燈火通明。
李德全沒敢瞎晃蕩,時辰緊著呢,他帶著幾個人胡亂進了一家瞧著聲勢浩大、客滿盈門的青樓。
鴇母立馬喜笑顏開地迎上來,問:“客官,可有看上的姑娘?”
李德全勾手示意她湊近些,鴇母依意上前了些。
李德全清了清嗓子,道:“敢問是否有男人?”
鴇母愣了下,到底見過些場面,當即就應下了:“有有有!”
李德全又清了下嗓子,聲兒壓得更低:“不要兔兒爺,是伺候女主子的,最好是雛兒,相貌要周正,性子老實,而且得外宿一晚。酬勞不是問題。”
鴇母心裡暗道,這要求還真多。她抬手比劃了個數。
李德全點了兩下頭。
鴇母竊喜。這仗打了一個冬天了,坊裡生意不景氣,今兒終於有一個大單了。
鴇母穿過後院,正打算進另外一座小樓,面前忽擋了個人。
“蘭姨這是去哪?”
鴇母嚇了一跳,抬頭一看。
“王爺?!”
馬上晃晃悠悠啟程,李德全坐在馬車車廂外,車簾半掀,一個小太監駕車,一個小太監坐在車廂裡守著被下了迷藥的面首。
李德全吹著風,覺得自個兒簡直苦不堪言,在宮裡沉浮這麼些年,從未幹過這樣的差事。
他回想起太後端著酒樽在殿內四下瘋鬧,忽而一笑,把他召到近前,吩咐道:“德全,你去給哀家找個男人來,哀家想男人了。”
主子發酒瘋,醒了可以不認賬,可做下人的哪敢不遵主子吩咐。
何況太後的吩咐就是懿旨。垂簾太後的吩咐和聖旨也差不離了。
他哪敢不遵。惹怒了這祖宗,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何況他是蘇太後還是蘇貴妃時一手提拔上來的,李忠國死後多少人虎視眈眈著總管太監這一缺兒,沒有蘇太後,他李德全決計爬不到如今的地位。
可這大半夜哪去給太後找男人?宮裡又哪來的男人?
守在前朝的宮廷侍衛也肯定不行,能當上宮廷侍衛的家裡多少有點背景,不方便毀屍滅跡。思來想去怕是隻能去窯子裡瞅瞅。
李德全攥著手裡的令牌,嘆了口氣。多少年沒出宮了。這差事兒倒也不虧。
他七想八想地,殊不知衣服雖換掉了,腳上那雙大內特製的提花紋皂靴早就將他暴露了。
延禧宮裡,酒氣濃得彷彿吸上一口氣就能醉了。
李德全壯膽上前,道:“太後,時辰不早了,該就寢了,明兒您還得上早朝呢。”
“就什麼寢,哀家的戲還沒唱完呢!”
李德全頷首低眉。
蘇虞擱下酒樽,睨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哀家吩咐你找的男人呢?”
李德全嘆氣,這主兒,人都醉成這樣了,記性倒半點沒醉。他低眉順耳道:“洗幹淨擱您塌上了。”
蘇虞一笑:“賞!”
“都退下吧。”她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