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穆說這番話的時候漫不經心地站起來走到嚴箏的座位後, 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
有力量透過手心傳遞到嚴箏身上,讓他也得以鎮定下來, 回過頭輕輕叫了一聲“哥”。
“方總認為我的提議怎麼樣?”嚴穆微笑著問。
對面的方總琢磨了一下, 又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之後似乎認可了嚴穆的處理方式:“行, 那就照嚴總說的辦。”
嚴穆滿意地點點頭,雙方又把融資的具體事宜詳細敲定了一番, 然後嚴穆踢了踢嚴箏的椅子, 示意他跟著走。
等上到嚴穆車上,嚴箏才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完整的話:“哥, 謝謝你和夏初哥願意過來。”
他聲音沙啞, 夏初從駕駛座扔過去一瓶水, 嚴穆也沒有理他, 兀自把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整整一路都沒有人說話,直到夏初把車開回嚴穆家裡,嚴穆下車前順便叫了嚴箏的名字。
“嚴箏, 下來。”
他的語氣很平靜,嚴箏卻愣住了,因為這好像是哥哥離家出走後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愣神的工夫又聽嚴穆繼續說道:“走了,和我回家。”
……
嚴箏是跟著嚴穆走進家門才多了幾分真實的感受, 自從母親因為那件事進監獄, 姐姐被父親送去北歐,家這個名詞對於他來說就變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也正是這時他才理解了哥哥還在家時每一天過得有多煎熬,是他的媽媽奪去了哥哥原本幸福的家庭, 他和姐姐都不該出生……
這次父親破産跑路,他其實也並沒有多怨恨父親,他只是想盡可能地把事情擔下來,不想把姐姐卷進來,更不想破壞哥哥來之不易的幸福。
可他還是太高估了他自己,他什麼都擔不下來,最後還要哥哥拿錢把他贖回來。
“哥,童姐姐,我……”侷促不安站在門口的男孩子鼻尖紅了,想踏進玄關,又不敢。
童琪把拖鞋給他拿出來擺好:“家裡就我和你哥兩個人,進來隨便坐就行。對了,你吃過飯沒,我和你哥中午的飯還剩了很多,不介意的話我給你熱一熱。”
嚴箏自從昨天被扣下就喝了點水,十七八歲正是飯量大的時候,這會兒早就餓了,可他還是顧慮嚴穆:“哥,我真的可以在這裡吃嗎?”
“你不在這裡吃,我們還把飯放門口,你出去吃?”
嚴穆這句話雖然依舊沒什麼好態度,但話音裡的默許嚴箏聽得出來,感激的同時心裡愧疚更盛。
等嚴箏吃完了飯,嚴穆和嚴箏還沒到可以心平氣和談談的程度,童琪只能在中間充當和事佬,給嚴箏收拾出一個房間順便問問他之後打算怎麼辦。
這期間嚴穆全程刷手機,直待半個小時之後童琪從嚴箏暫住的房間裡走出來,瞥了一眼他半個小時沒重新整理的介面抽了抽嘴角。
“你過去是不是和嚴箏關系挺好的?”
嚴穆讓她問得一愣:“過去?”
童琪眨眨眼,笑眼彎彎的樣子活像一隻狡黠的白兔精,只要她軟綿綿地看他一眼,嚴穆整個人都酥了:“就是你離家出走之前呀。”
嚴穆和嚴家斷絕關系的時候嚴箏才六歲,六歲之前的嚴箏什麼都不懂,確實經常不顧他的冷眼湊上來,湊的次數多了他對待嚴箏大概會比對待態度和葉娟如出一轍的嚴薇薇和善?
“怎麼想起問這個?”嚴穆不解。
“因為看你挺擔心嚴箏的嘛。”童琪趴在他肩膀上說話,吹到他耳廓上的呼吸熱熱癢癢的,“不過嚴箏似乎覺得是他連累你了,我剛才探了探他的意思,本來打算讓他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結果他說他明天就走,我問他去哪裡,回學校住宿舍會不會不安全,他告訴我不打算上學了,要出去打工掙錢還你。”
“不上學像話嗎!”嚴穆把手機摔在一邊,“他一個高中畢業他出去能幹什麼,打算靠給人美甲送外賣修腳還我五千萬?”
“反正我能勸的都勸了。”童琪也很無奈,“這孩子看著乖,真擰巴起來和你有一拼,你要是也說不明白估計過幾天就自己辦退學手續去了。”
嚴穆聽說要他親自和嚴箏談立刻糾結起來,好在嚴箏出去給人美甲送外賣修腳的畫面感太強,到底戰勝了他那僅剩的一點別扭。
他推開了嚴箏房間的門,童琪在他關門前聽到他說:“嚴箏,坐下我和你談談。”
童琪在門外面吐了吐舌頭,她不是不能代嚴穆把嚴箏說通,她連嚴穆那個大擰巴都治得好,治嚴箏這個小擰巴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