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琪沒想過第一次被別人稱作嚴穆的女朋友, 這個別人會是嚴穆的弟弟。
她還不太習慣這個稱呼,無意識地咬了咬唇:“算, 算吧……”
嚴箏看她這樣, 知道她是誤會了,急忙站起身來道歉:“抱歉童姐姐, 是我唐突了。我沒有反對的意思,哥哥的事情也輪不到我來反對, 我聽夏初哥說過你, 我真的很感激你現在還願意回到哥哥身邊,哥哥他……”
說到這裡, 嚴箏說不下去了。
是, 嚴穆早已不是曾經的天之驕子, 身有殘疾甚至多次被醫生下過病危通知, 和這樣的哥哥在一起要承受的東西不言而喻。可要不是他媽媽,哥哥也不會變成這樣……
嚴箏眼睛裡有深深的愧疚,即使這些事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童琪嘆了口氣, 她開始明白一些明明嚴穆已經和嚴家勢不兩立,夏初作為嚴穆最好的兄弟,卻在嚴穆和嚴箏中間和稀泥的理由了。
因為嚴箏也是個可憐孩子。
他做錯了什麼呢?
他才剛剛高考完,他的同齡人此時此刻都有父母陪著一起渡過人生中最放縱的一個暑假。而他媽媽因為僱兇殺人被關在監獄, 嚴天華過去不是一個好父親, 現在也不會是,姐姐又在千裡之外的北歐,他所期盼的最後那點親情, 應該只能在嚴穆身上瞧見了。
“童姐姐,我哥他……這次是不是挺嚴重的?”嚴箏最擔心的還是嚴穆的身體,看得出斟酌了好久,才怯生生地開口,“我聽夏初哥說,差一點點胃穿孔,我之前就想去醫院看看,可是夏初哥不讓。”
“一開始是有點嚴重,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童琪不想讓嚴箏太擔心,“最近有我在,他生活會規律一些,也不出去喝酒了,反而比過去好些吧……你過一會兒還有事嗎,我平時會接他下班,今天讓你夏初哥送他回來,我多做點吃的,我們一起吃頓飯?”
“我留下來吃飯,真的可以嗎?”嚴箏臉上閃過受寵若驚的表情,可惜很快又被猶豫不安取代,“要不還是算了,哥哥可能不是很想見到我……”
他這副戰戰兢兢又小心謹慎的模樣讓童琪的同情心有點泛濫:“沒事的,你哥又不是完全不講道理那種人,再不濟還有我和你夏初哥在呢。”
嚴箏好像還想說什麼,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過了一會兒見童琪在廚房忙碌也沒閑著,自動自覺地去幫忙打下手。
童琪看到他這麼懂事忍不住想,都說嚴穆在嚴家的時候受了多麼大的委屈,嚴箏這孩子又是經歷了什麼才會養成這種敏銳早熟的性格。
為了不讓他太拘謹,童琪主動找了點話題,比如他有沒有估分,打算去哪裡的大學報什麼專業之類的。
提起未來的規劃,嚴箏的話多了些,他和童琪說不打算遠走。他成績還好,應該選本地的大學,至於專業他還沒想好,反正不會是金融投資相關。嚴家的家業不管哥哥稀不稀罕要他都不會動一分一毫,那是哥哥應得的補償,不夠的部分他願意替父母繼續償還。
聽他這樣說,童琪大致可以猜到夏初到底顧及他年紀還小沒有將醫生說的嚴穆可能活不久的事告訴他。
“那你父親呢?他不管你讀什麼大學什麼專業嗎?”
嚴箏搖搖頭:“哥哥那件事之後父親也不怎麼管我了。”
從嚴箏言辭的字裡行間,童琪判斷出嚴天華大概除了怕嚴穆反過來針對他之外也有點“真情實意”的愧疚。
哪怕玩了大半輩子,嚴穆好歹是他砸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兒子。好好的兒子因為他找的女人變成了殘廢,還不管他怎麼說都不願同他和解,他那種人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會轉而遷怒於葉娟的子女,就和當年因為嚴穆的媽媽患上抑鬱症就認為嚴穆和他作對也是精神不正常一樣。
嚴天華不值得同情,但嚴箏確實無辜。
童琪越發覺得這孩子乖得讓人心疼,給嚴穆做好了幾個清淡的菜之後又問他喜歡吃什麼。
嚴箏看起來還是惶惶恐恐的,急忙擺手說不用:“真的不用了童姐姐,我吃什麼都可以的,你能讓我留下來我就很感激了。”
他不肯說,童琪只能換種問法。
“魚喜歡吃嗎?”
“可……可以……”
“西餐喜歡吃嗎?”
“都可以的,童姐姐你不用忙的。”
童琪擺出一副不容拒絕的姿態:“那就軟煎馬哈魚,平時和你哥兩個人吃飯,基本他吃什麼我吃什麼,我都快吃成和尚了,你就當陪我吃。”
嚴箏垂下眼:“……好。”
軟煎馬哈魚將魚片好後不能直接下鍋,需要先醃半個小時入味,童琪把魚肉放進調好的底料裡,一下子想到了前幾天嚴穆送她一箱香水足夠把她當鹹魚醃入味的事,不禁“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童姐姐想到什麼開心事了嗎?”嚴箏問。
“嗯……應該說是有意思的事。”童琪慧黠地眨眨眼,“我和你說,你哥啊……”
醃魚需要時間,童琪索性坐在客廳裡和嚴箏聊起天來,當然聊天的內容主要是嚴穆。
童琪的話像是給嚴箏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我哥送你香水真的論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