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聲音,站起了身,行禮,“侯爺。”
竇憲扶著她坐下,“雲嬸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別這樣多禮。”又很感慨地說,“算算也有八年不和你見面了,過的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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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嬸淡淡地感慨,“扶風安全,自然一切都好。”
竇憲聽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忙問,“這話怎麼說?”
雲嬸沒回。抬起頭看著他,“開門見山地說吧。侯爺突如其來的派人來找奴婢,又是直接找到藝公子家的。如奴婢所料不錯,是為的小公子吧?”
竇憲說是,誠懇地道謝,“雲嬸,這事多虧了你。你一早就知道阿武是我的孩子吧,所以託了阿宗照管。後來那孩子得以回京,我聽阿宗說,也是你去勸他。真的多謝你,雲嬸。不然我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孩子。”
雲嬸聽了,並不居功,反而表情非常苦澀,“謝奴婢做什麼,侯爺要謝,就謝謝陽明吧。”
竇憲想起竇陽明,那個跟隨父親一生的管家長隨。在成息侯死後不久,他便在一次出門時被強盜所殺。當時看只覺得慘然,吩咐了人厚葬。可現在,結合雲嬸的幾句話,他不由地內心打起鼓來,試探地問,“明叔的死,是不是有別情?”
雲嬸說是。過了一會兒,憐憫地看著他,說,“那麼您又是否知道,老侯爺是怎麼死的?——被投毒,每天的藥裡,都被放置了慢性毒物。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死路。”
他悚然一驚,想也不想地否認了,“這不可能!我爹是病死的!”
雲嬸苦笑著說,“起先奴婢和陽明也是這麼想的。不料之後就發現照管老侯爺的醫師黃文泰,悄無聲息地離開京城。老侯爺吃過的藥也被收拾的乾乾淨淨,沒有留下一點痕跡。不免就懷疑上了,悄悄去查。終於,好不容易拿到一點老侯爺吃過的藥。裡頭被擱了川芎,那和老侯爺當時所喝的藥酒相沖。兩者一旦服多,會無疾暴死。”
竇憲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顫抖地說,“怎麼可能呢?這不可能......”
但云嬸道,“是真的。這事查出來後,我們又查到了四姑娘身上的一些事。本想等侯爺你回京後,一一稟告的。沒想到不到半日,陽明外出採買,突然就被強盜所殺。奴婢去看過他的屍身,一共就一個刀口,一擊斃命。可見不是普通強盜所做。這件事之後,奴婢連書也不曾留,甚至誰也不敢告訴,連夜就回了扶風老家,託身旁支家以求庇護。”
“那麼...這些事是誰做的呢?”竇憲屏住了呼吸問。
雲嬸看著他,一字一字道,“您的母親,泌陽公主。”
他心中狠狠地一沉,喘著氣,失措地站了起來,“不可能...怎麼可能是我娘?”
“沒什麼不可能的。老侯爺深負公主多年,她心中早有怨意。何況她已經完成了復仇,實在不需老侯爺再活下去。”
“...復仇?!”
雲嬸說是,“侯爺現在,心裡一定有個疑問吧,四姑娘到底是不是您的妹妹?奴婢明確地說,不是。”
竇憲鬆了口氣,但知道此事背後必定錯綜複雜,仍舊等著雲嬸的下話。
很快她就說,“但老侯爺卻一心以為姑娘是他的孩子——過去他曾與大姑奶奶有過一段感情。您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以為麼?”她一字一句地說,“二十七年前,泌陽公主買通了謝府的姨娘,給大姑奶奶下了藥,令她早產血崩。連同去接生的婆子也被公主收買了,告訴謝府的老爺,四姑娘在母腹裡九個月,是足月所生的。”
竇憲聽不懂,茫然地說,“她為什麼要在履霜的出生時間上做手腳呢?”
“因為那時候,大姑奶奶和謝老爺成婚,還不到七個月。孩子卻比婚齡大。這樣一來,謝府的老爺自然就會覺得四姑娘非他親生。您想,他還會對孩子好麼?而咱們老侯爺,卻會覺得四姑娘是他的孩子。日日牽掛、懸心不已。”
竇憲想起很多年前,父親一力地阻攔他和履霜在一起。原來是這樣。可母親,她始終是同意的啊,並且她很喜歡履霜,說履霜比他的其他表姐表妹強。母親還告訴他,如果不想履霜被人奪走,就先佔有她,這樣一來,父親就再也不會反對他們的婚事......
他對不上那些事,失措地說,“不,這是假的。雲嬸你不知道,我母親很喜歡履霜的。她親口告訴過我,履霜很好。”
“那是她騙你。她一早就打算好了,要你和四姑娘相愛,然後她送四姑娘入宮,永遠分開你們。不然侯爺以為,孝明皇帝怎麼會對四姑娘青眼有加,封了毫無根基的她為太子妃?”
他恍然地想起,在履霜及笄前後,孝明皇帝對她很看重。恐怕那時候母親就瞞著所有人,悄悄地向兄長舉薦履霜了吧?不然之後她也不會主動地提出收履霜為義女,為她增添良好出身......
雲嬸又道,“事情比公主所想的更順利。那個時候您同四姑娘居然偷偷有了肌膚之親,之後又馬上去了潁川,而四姑娘居然有身孕了。本來孩子生下來,等您回來,也是一樁美事。只是...老侯爺深信姑娘是他的孩子,堅持不讓她生。四姑娘又犟,非要生,最後老侯爺只得同意了,送她去了莊子上,派了啞女過去照顧。——這裡面,就有大長公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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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呆地聽著,想說“騙人吧?怎麼會?”
但云嬸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似的,捅著他的心,“四姑娘每天都吃著公主為她精心準備的食物。果不其然,一朝分娩,孩子的手腳有問題。老侯爺想他這個樣子,更確定你們是兄妹了。又想孩子必定是活不長的,就送了他給奴婢的哥哥養。”
“那麼後來呢?!”
“到了孩子兩三歲的時候,老侯爺的身體漸漸不行了,開始思念起孩子,就派陽明去看他。哪曉得——孩子居然長的很像謝老爺。那個時候老侯爺幾乎瘋了。陽明幾次勸他不要急,他始終不聽,自己親自出去查怎麼回事。結果有一天回來,說是路上跌了一跤,公主進去看護他,沒想到,老侯爺再也不曾醒過來,一直到您去敦煌,都再不曾醒。後來......”
竇憲想起那段時間,母親對父親過分的關懷。
“...這酒,只怕和你爹喝的藥有些相沖呢...拿去先給黃文泰看看。若他看了沒事,我這裡熱了再給你爹送去。”
“你爹服了藥,睡下了...他睡的不好,在做噩夢呢。”
“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你爹只是舍此投彼,去彼岸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