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霜坐在一旁細看那支步搖。這時才發現它並不如自己的其他簪環那樣精緻。雖則選用的金、銀、珍珠都是上品,但上面的喜鵲居然有些毛毛的,玉做的花,其蕊也點色不均。還有喜鵲口中銜的珍珠,也不牢靠。
見她面有訝色,竹茹點頭笑道,“姑娘猜的不錯,這步搖不是外面採買的。”
履霜紅著臉從她手裡接過,道,“方才怎麼不說呢?”
竹茹笑吟吟道,“二公子特意吩咐的,說想看看姑娘能不能認出這是他做的。”
履霜對著松風樓的位置輕輕啐道,“好好的步搖做的這樣粗糙,可不就是他的手筆麼。”話這樣說,可那顆因為他離去而驚慌的心,到底還是慢慢平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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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日漸陷入冷清。
二房的母子幾人,除竇芷外,都被送去了不同的莊子上,派專人看管。他們房裡的丫鬟們則被打殺殆盡。這些事成息侯父子雖沒有對履霜明說,但快雪樓的丫鬟們年紀小,再怎麼勒令不許,還是會漏出一二句閒話。履霜把那一句兩句的零星碎語拼湊出來,自然也就什麼都明白了。對那母子幾人,她不是什麼聖人,打從心底地覺得罰有餘辜。但對那些無辜慘死的丫鬟們,終究覺得成息侯處置太過了,恐怕失之陰毒。命了快雪樓的丫鬟們私下替他們抄錄經書,以祝禱她們早日託生。
而泌陽長公主,自兒子離家後,她較從前更深居簡出。從前竇憲在時,她有時來了興致,也願來一來飯廳,和眾人一起用飯,現在也沒有了,只是成日地呆在自己的小院裡唸經而已。
如此,偌大的侯府便只剩下成息侯和履霜對坐用飯。
兩個人都不是愛熱鬧的性子,所以常常一整天除了日常問候、挾菜盛湯,難交一言。
每當這時,履霜就忍不住在心中感嘆,失去了那個太陽一樣的竇憲,這個家似乎從內裡開始無形消散了。
而越難過,就越容易想起他。
和成息侯一起用飯的時候,想著竇憲是不是已經到了潁川郡?現在他在吃什麼?吃得慣嗎?
看見花園裡花開,想著讓他也看一看就好了。
有時成息侯送她有趣的小玩意兒,下意識地就要叫水芹去叫他一起來頑。
好幾次都是話到嘴邊,被迫懨懨吞下。滿心傷感地回到死寂的快雪閣,寂寞又日復一日地悶待著。
偶然她有很想念他的時候,飛奔著去松風樓,夢想著一開啟房門,他便會半是詫異、半是驚喜地迎上來,抱著她轉圈,“你怎麼來了?”然而真正去了哪裡,才發現從前屬於她的地方已經被桔梗和木香佔據。看著桔梗不屑的、防備的神情,她突然明白,這裡再也不能來了。沒有了竇憲的松風樓,不再是她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
她是個外人啊。
偶然想感知一下他最後留下的氣息,也是不能夠的。
於是只得滿心傷感地又回了快雪樓。一天一天地算著日子,抱膝等待下一個天明。
履霜就這樣懶散地過掉了年尾。
到了永平十七年的正月,成息侯見她過年了還是這模樣,終於看不下去了。開始半強制地帶著她出門,去別府做客。
這去的最多的,便是壽春侯府。
那位侯爺姓申,出身同成息侯很像,都是開國元勳之後。因著這份交情,他們自幼便相熟。何況性也情投契,又一同在二十年前出使過匈奴。
但後來,經歷卻漸漸南轅北轍了。
成息侯自匈奴歸來後便得到了先帝的賜婚,得尚嫡公主,榮耀滿身。可不想沒幾年,便遭逢公主的母兄先後被廢,連累他也不得志。再加上之前的妾死子亡、父親去世,諸多雜事加在一起,慢慢地性情大變,成為了憊懶之人。
而壽春侯出使回來,一連五六年都沒有娶上妻子,直到近而立之年才終於成家。當時的人本都說他大約要孤單一身了,但他後來卻與妻子先後生下五女,婚姻到如今都很和睦。且自那之後再也沒有出仕,只求一個平安尊榮。便是偶然聖上打算給他個實銜,也是一味的推脫,只求在家陪伴妻子女兒。
昔日各方面都類似的兩個年輕人,如今卻變的這個樣子。履霜這樣想著,不由地惋惜。而馬車也到了申府。
壽春侯與侯夫人一早就站在府門前了,見他們下車,親自過來迎。
“伯母!”履霜每次一見那位侯夫人,都打從心底地流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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