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被派去刺看的小黃門回來報,“王大人那兒已準備好了,去了後山上等待起飛。竇大人也換好了甲冑,帶著人出城迎戰了。”
履霜心中隱隱知道竇憲能勝,但戰場何等兇險?他又只帶了這一點人。終於還是放心不下,發足疾奔去了城樓。
才到城樓下,便感覺到頭頂風聲呼嘯,異於往常。她抬頭一看,王嵐正駕著風隼向城外俯衝。那座風隼早已不是她剛見時的簡陋樣子,它被改造成了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素白的隼身上被行宮的畫師們上了赤色。更兼王嵐嘴裡不知銜了什麼,令風隼發出清鳴。映著朦朧的月光,真如九天鳳凰臨世一般。饒是履霜已知根底,乍見仍覺靈異逼人,其威勢令人喘不過氣。
等她攀爬到城牆上時,恰逢風隼飛至叛軍頭頂,鮮紅的鳳鳥尾穗掃過幾人,不知從哪裡來的火平空燃燒起來,叛軍們一個個抱頭驚叫。有幾個膽子大的抬頭仰望,見頭頂的怪異大鳥通體赤紅,下巴似燕、嘴似雞,身如鴛鴦,翅似大鵬,腿如仙鶴,叫道,“那是什麼!”
不知何時,大皇子和劉炟也登上了城牆。大皇子看了身邊的小黃門一眼,他們立刻大聲道,“那是鳳凰!你等逼宮作亂,簡慢當今,天亦不容!”
說話間,風隼的尾部又撩到了好幾個人,怪異的火憑空自燃,活活燒死了好幾個人。叛軍們見此,一下子亂了軍心,原本嚴陣以待的隊伍開始發亂。馬因此受驚,不受控制地隨處奔走,踩死了好幾個跌下馬背計程車兵。
叛軍統領,名喚翟偉者,眼尖地發現在空中來回低掠的“鳳鳥”上有一個小小的黑點。仔細一看,倒像個人的形狀,大聲道,“諸位且莫驚慌!仔細看,那不是鳳鳥,只是一架會飛的車架而已!有人在上操行著!諸位!”
然而眾人驚慌的喧譁聲,早把他的聲音蓋住了。一時城牆下滿是鬼哭狼嚎之聲。
在這個當口,竇憲帶著一百名人馬出了城。
他一身冰涼甲冑,仗劍拍馬走在最前面。身後的一百名將士跟著,軍容整肅,默然無語。
叛軍方才等了半日,都不見有人出來,一個個心裡憋著火,只等城門一開便要大殺一番,不想還沒等到對方的人出來,己方卻先亂了。行宮內又出人意料地只派了這麼點人。一時心中驚疑不定,都不敢亂動。
竇憲悠哉地縱著馬,繞叛軍來回走動,口中喃喃有語。叛軍見此,紛紛道,“這是什麼咒詛?”
竇憲恍若未聞,騎馬帶著一百名士兵接著轉圈,一邊喃喃念著什麼。等走過五圈後,他施施然帶著人往城外走了。
叛軍們摸不清他在想什麼,紛紛問,“要追嗎?”
翟偉沉吟了一會兒,道,“先別追。看看再說。”
這一看,便見竇憲一群人又做了一件更令人驚訝的事。他們走到十里開外的一株大樹下,全體解下馬鞍,就地休息。
叛軍們頓時譁然,“他們,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翟偉見那棵樹雖普通,但它卻卡在兩座大山之間。他恐懼方才己軍大亂時,有伏兵趁勢埋在了那裡,只等他們一過去截殺那百人軍,便會突然湧出,轉而堵殺他們。保守地說,“大部隊先別過去,我去瞧瞧。”說完,催馬而過。
他一邊縱馬過去,一邊仔細諦聽著前方有無伏兵。十里,九里,八里,漸漸地接近了。
履霜緊緊握著袖子,想仔細看看竇憲會如何應對,他會不會受傷,但又不敢。一時間心跳如雷。
而大樹下的百人軍,早受了竇憲秘囑,無論如何不可變色。但如今眼見對方主將來探,一個個心中都驚懼不已,在心中埋怨竇憲裝神弄鬼。一旦對方探得他們沒有援兵,必就地剿殺乾淨。
這個當口,一直懶洋洋的竇憲,忽然在翟偉離他們三里之時,自地上拿起弓箭,一箭將對方射殺!
眼看對方中箭,向後仰倒,竇憲大笑了一聲,以手做枕,向後大喇喇躺倒。
叛軍們見主將被射殺,頓時譁然,又氣又急,但見竇憲只率百人仍如此大膽狠辣,心中存了小心,只在後方觀望著,沒有一個敢上前。口裡道,“對方如此大膽,必為大軍之誘。小心埋伏,不要追擊!”自發地後退了十里。
竇憲懶洋洋地看著他們,嗤笑了一聲,轉頭睡去。
百人軍見叛軍不進反退,漸漸安定下來,心中信了竇憲大半,也學著他的樣子,放鬆地靠在樹上休息起來。
叛軍的副首領林剛在十里外等待了一個多時辰,始終驚疑不定,想了又想,對眾人道,“為今之計,保守為妥。諸位,咱們不如先退回營帳,等...來了,再攻不遲。”眾人早已亂了發方寸,聞言都說好。大軍慢慢開始撤退。
然後,才撤到一半,林剛陡然覺得大地開始震顫起來,他在潁川郡駐守多年,早已練的感官敏銳,判斷出對方來人不少,當下大喝道,“快撤!”
但已然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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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面豎著“河內郡”大旗的人馬從東邊而來。馬蹄踏過之處,驚起塵煙無數。
跟隨竇憲的百人見援軍到來,都鬆了口氣,忙不迭地想退守行宮內。竇憲挑眉掃視他們,“諸位皆為七尺男兒,難不成,就只滿足於這堅壁以待之功嗎?”
有幾個心思活絡的聽了,立刻上前一步道,“竇大人還有何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