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在成息侯府安逸尊榮地過著日子,而父親遠在茂陵,無妻無子,也不知如今的日子是輕鬆還是淒涼。這樣想著,越發憐憫起他。悵惘地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竇憲見她不願意多說,攬住她的肩,“對不起...我不該問這樣的話。”
履霜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竇憲的手卻慢慢收緊,在心中暗暗地做了個決定。
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後,終於抵達了山下,同時地舒了口氣。
行宮內本就不熱,一下過雨,更涼爽了。又因方才雨勢較大,山腳下松柏的果實不少都被打落了。幾隻膽子大的鳥雀、松鼠趁機出來撿拾。
竇憲見履霜蹲下身,看的津津有味,擼高了袖子道,“我去給你抓幾隻來吧。”
履霜忙說不要,“好好的雀兒、松鼠,有翅膀有腳,自樂自的,你抓它們做什麼?”
竇憲見她眉間仍有愁緒,有意逗她開心,“噯”了聲,提腳便走,“說的也是。我回去把那兩隻兔子放了吧。”
履霜忙起身去追他,“那兔子已是我的了!”
竇憲斜睨她,“兔子自有腳,能爬能跳能自己個兒找食吃,好好的,你關它們做什麼?”
履霜見他似笑非笑的,心知他是在作弄自己,偏又一句話都答不出,恨恨地推開他自己往前走了。
竇憲笑著嘆了口氣,“瞧你這脾氣大的,我連一句都說不得了。”
履霜一邊走一邊道,“就不許!一句都不許!”
竇憲加快了腳步去拉她的手,“好好好,不說了。你走慢點,我爬了那麼久的山,腿都不聽使喚了。”
履霜回頭嗆他,“那等回去了,我拿刀給你剁了!”
竇憲“嚯”了聲,嚇唬道,“別以為我沒脾氣啊,再說信不信我拿剪子來把你舌頭剪了?”
履霜也不怕他,回頭做了個鬼臉,提起裙子往楊梅林跑了。
竇憲在原地看著她高高興興的背影,笑著舒了口氣。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便到了楊梅林。竇憲遠遠地便瞧見一個白色的身影,背靠著他們盤腿坐在一個大青石上,隨口道,“喲,那是誰啊?來的竟比咱們還早。”
走去看時,發現那居然是五皇子劉炟。他腳邊擺滿了撿拾來的風乾杏核、桃核,低著頭,正無比專注地拿了刀在手,仔細地刻著核雕呢。
他是天皇貴胄,又向以溫文知書聞名,竇氏兄妹沒想到這樣的人也會做手工活,心中驚訝,走上前道,“殿下。”
劉炟刻的專注,經他們叫了好幾聲方抬了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好巧,你們也來了這裡。”
履霜道,“我們是來這兒採果子的,打算回去煮甜羹吃。”因見青石上放了兩枚刻完的核雕,素日從沒仔細看過這些玩意,心中又是好奇又是羨慕,忍不住問,“臣女能看看嗎?”
劉炟欣然應允,將那兩個核雕遞給她。
履霜見其中一個被雕成了小船,其上的艙舷栩栩如生,更令人驚歎的是旁開的八扇窗戶居然可以用指甲捏著開啟、合攏。另一個則被雕成了房屋的模樣,上面擺放的榻、器皿、插設分門別類、細緻入微。這兩個核雕都只有八分長,難為劉炟竟能把徑寸之木改造的如此富有情趣。
見履霜愛不釋手地來回看著,劉炟溫言道,“姑娘若喜歡,便挑一件帶走吧。”
履霜忙把東西放回了他身旁的青石上,推辭說,“這都是殿下辛苦雕刻的愛物,臣女不敢。”
劉炟溫和一笑,“去年除夕時,姑娘仗義救我,這事我到現在都未正式謝過呢。區區一個核雕,略表我意,還請不要推辭。”忖度著方才履霜看核舟的時間更長,神情更專注,便拿了那個遞給她。
履霜不敢認什麼相救之恩,漲紅了臉不敢接,絮絮地說著推辭的話。
劉炟見了便有些為難,猶豫著要不要打斷她再勸。竇憲看的不耐煩,道了聲謝,替履霜接了過來。
履霜責備地看他一眼,只得也跟著道了謝。因欠了劉炟人情,心裡過意不去,便拿話關懷道,“才下過雨,這青石看著乾淨,裡頭都浸溼了,殿下快別坐在上頭了。”
劉炟不甚在意地說沒事,“我看這天色沉沉的,說不得,過會兒又要下一潑雨,你們快去摘果子吧。我把手頭這個刻好,也要回去了。”
竇憲點點頭,同他告別,帶著履霜往林子深處走。
等離劉炟遠了些後,竇憲忍不住道,“劉炟這人吶,倒也很奇。好好的,不在他父皇母后那兒待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側妃也撇下不管,跑這兒來,雕什麼杏核啊?”
履霜想起除夕宴上,他的長隨與大皇子眉來眼去、一唱一和的。皇后又是看著慈藹,比起他更注重聖上的。他的生母又渾然不管他。兩位側妃...似乎也不是什麼體貼女子。
又聽說如今宮裡頭大皇子日益跋扈,宛然又是第二個劉恭了...想到這裡,心中一片憐憫,忍不住回頭看了劉炟一眼。那個年輕的的皇子孤零零地坐在青石上,雕著又一個杏核,彷彿一個孤單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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