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孟洵抬手拉住李八卦,溫聲道,“頭發生得快,過幾日便好,不必去打擾道祖。”
“那你要閉門不出幾日才行。”李八卦吞吞吐吐道,“你的……左鬢角,我手一滑,全剃光了……還有額間那一簇頭發,我瞧著又黑又順,多剪了一刀……也剪沒了,接著到了後腦勺,我吧……只是輕輕一剪,真的,很輕很輕,沒想到剪子竟然那麼鋒利,只是擦過旁邊的頭發,也、也不小心掉了……唔,不如頭發長出來之前,我先給你黏上?不不不,這樣還是不好,會被看出來,我還是回八景宮取生發丸,這樣只需一日,你的頭發就能長出來!”
她噼裡啪啦說了長串,孟洵想了想,問:“很在意嗎?”
“當然啊。”李八卦理所當然點頭,“要是別人給你剪成這樣,我肯定揍他一頓!可、可現在是我剪的,就……”說著,她可憐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就饒了我吧,老君說小姑娘都是水做的、花兒做的,脆弱得不行,雖然我是爐子做的,但也很脆弱的,不耐揍。”
孟洵失笑,從她手裡接過剪子,揚手寒光一閃,地面倏地落了滿地堪比上好絲綢絲滑的青絲。
然後皎潔月色下,一個程光瓦亮的燈泡閃閃發亮。
“大、大大師兄,你你、你……”李八卦下巴驚掉一半,看著眨眼變光頭的孟洵,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孟洵問:“現在全沒了,還在意嗎?”
李八卦下巴徹底驚掉:“我當然還是在……”
“這次是我剪的,你是不是要揍我一頓?”不等她說完,孟洵又認真嚴肅道,“嗯,我是泥做的,還挺耐揍,來吧。”
李八卦徹底傻眼:“大、大師兄,我……”
這時孟洵笑了:“是不是不願揍我?”
李八卦毫不遲疑,點頭如搗蒜:“就算你把我剃成光頭,我也不會的!”
“我也一樣。”孟洵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溫聲道,“對我而言,你是世上最親的人,沒什麼比你重要,所以不要在意。”
“好吧。”李八卦吸了吸鼻子,“既然如此,那我告訴你一件事。”
孟洵好奇:“何事?”
“就是你光頭的樣子啊,也是打遍三界無對手的好看!”李八卦四處看了看,小小聲道,“以前十二師兄光頭的時候,我不忍心告訴他,其實他特別像一個瘦瘦小小,長歪的苦味冬瓜。果然人好看怎麼都好看,幹脆……”
她一臉躍躍欲試:“我也剃光頭證明我的顏值吧!”
孟洵眼皮一跳,立刻彈指一揚,那把可憐無辜的剪子驀地變為一把掃帚:“先打掃院子冷靜冷靜。”
“八卦!八卦!”
恰在此時,池慧的聲音由遠及近。
以前竹海之所以外人勿進,是因著那池溫泉,如今孟洵已經修成完整肉身,竹海自然也不再是禁地。
“我在我在!”李八卦揮舞著掃帚迎上去。等走進,她才發現池慧小臉蛋煞白,眼圈紅紅的,她一驚,“小慧子,你這是怎麼了?!”
“八卦。”池慧忍了一路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猛地撲進李八卦懷裡,放聲大哭,“池硯那個傻瓜,他要去送死了!”
送死?!
李八卦第一反應是池硯腦子終於徹底壞掉,要去以命換回孟洵的盤古神力:“他去找不要臉的鬥笠男了?!”
“鬥笠男?”聞言池慧哭得更厲害了,上氣不接下氣道,“他竟然還其他找死的事嗎!怎麼辦,怎麼辦?八卦,孟道長,你們快去救他吧……”
“別慌。”孟洵溫聲安慰她,“慢慢說。”
“嗯。”池慧點頭,雖然語帶哭腔,卻有條有理,完完整整說出事情經過。
原來用完晚飯後,她本來是去找混熟的小道姑談天說地,沒想走一半發現答應給小道姑帶的玉菇甜瓜忘在石桌,於是折身回去取。
然後等她回到池硯的居所,卻正好撞上池硯遠去的背影,揹著一個簡單的行囊,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你和孟道長現在都在鶴靈觀,他絕不可能不告而別。除非……”池慧擦掉眼淚,篤定道,“除非他必須不告而別。我肯定,他一定是找到了他一直尋找的那個地方,所以獨自一人去赴死。”
聞言孟洵和李八卦同時出聲:“什麼地方?”
池慧下意識握緊手,一字一頓:“死亡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