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切在路過那個漫天飛雪的小山村後,變了。
那日他懸浮半空,眼見村婦肚中嬰孩已成死胎,魂魄散盡,即將一屍兩命的千鈞一發之時,他善念一動,毫不猶豫金光入肚。
從此一個沒有心,感受不到溫暖的半人,每兩百年輪回一次,周而複始。拜入鶴靈觀後,不是沒有試過修心,也曾修過數次,卻總修不出來。
“緣未至。”最後一次,須菩提摸著他的頭,嘆道,“天命也。”
每一個變成不能動泥人的夜晚,他都反複問自己,當初可曾後悔過選擇為人,但輾轉天明,終是想不出答案。
但現在他知道了,他不後悔。因為成了人,才能遇到師父、池硯,還有讓他知曉什麼叫溫暖的李八卦。
“原來是這樣。”李八卦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然後歪頭一笑,“那現在輪到我回到你的問題啦。”
孟洵溫言:“什麼?”
“就是我呀。”李八卦眨了眨眼睛,突地緊緊握住他的手,似一個滾燙的小火爐般,用力溫暖著他冰冷的手,“永遠,永永遠遠都不會生大師兄的氣。”
“二郎神楊戩,領玉帝法旨,恭請公子迴天庭。”
她話音一落,數道金光閃現,楊戩和托塔天王李靖領著數千神將憑空落下,一剎那,把龍宮花園圍得滿滿當當。
來了。
孟洵想著,攏起李八卦的亂發,轉瞬編了一個精緻可愛的蝴蝶結發髻,輕輕蓋住她的眼睛,一陣溫柔白光閃過,李八卦就眼前一暗,暈倒在他懷裡。
“這次不喊你,也不要睜開眼睛。”說完他又對想沖上前的花無邪道,“無邪,照顧好八卦。”
花無邪腳步頓住,鳳眸微眯:“師兄,你知道我粗心大意,照顧不好人。你若不放心,就留下來自己照顧。這一戰,我來應。”
孟洵輕聲道:“當年我撿你回鶴靈觀,你答應過什麼。”
花無邪愣住,死死咬著唇:“聽師父,師兄的話。”
“好。”孟洵上前把李八卦放到他懷裡,拍了拍他的肩,擦身而過時,只說了一句話,“別讓我失望。”
“大師兄別去!他們不懷好意!”這時曲雲流,明舟,元清也沖了過來,他袖中立即飛出一道金光,落地變成一道若有似無的屏障,將眾人隔絕在身後。
他腳步不停,不疾不徐走至楊戩面前,眼底笑意盡褪:“若我不答應呢?”
“那小神只好得罪。”楊戩很是著急,觀東海水色,已然是毒氣彌漫,怕不是魔界的妖魔已經趕來。
為免夜長夢多,他要速戰速決。不,是他們,僅他一人決計不是擁有盤古神力的孟洵對手,如今仙魔大戰迫在眉睫,顧不上什麼神君面子了。
他偏頭看向李靖:“李天王,一起?”
李靖忙不疊點頭,厚臉皮道:“自然,否則以公子如斯身份,單打獨鬥豈非對他不敬?”
“不要臉!”雖然隔著氣牆,但眾人都能聽到他們的話,聞言饒是曲雲流脾性溫和,也不由氣得來了一句粗鄙之語。
元清更是粗鄙之語一籮筐,罵起來不帶重樣的,不過罵到最後,他看著被萬千天兵天將圍著的孟洵,哭了,只化作無力的:“大師兄,你千萬不要有事……”
眼見千軍萬馬來襲,孟洵喚出白玉,橫笛唇邊,闔上雙眸,悠揚悽美的笛聲自白玉飄出。不高不低,如泣如訴。
正是那是在客棧,他吹給李八卦入夢的曲子,鎮魂曲。只是比起那日,今日曲調拔高不少,蕭然中帶著絲絲不容侵犯的殺意。
不多會兒,他身上神力盡顯,照得龍宮一片金光璀璨。笛聲得神力加持,楊戩和李靖還未出手就已無法動彈,其餘天兵天將更是眼耳口鼻同時冒血,哀鴻一片。
待一曲閉,甚至楊戩和李靖都受了極重的內傷,跌倒在地再無作為,兩人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驚惶與不可置信。
這就是盤古的神力嗎?他們竟然毫無招架之力!
“哈哈,一群宵小,也敢在王者面前逞威,真是以卵擊石。”突然,一個頭戴黑色鬥笠,身著黑衣衣袍的男子從水底慢慢浮起,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聽聲音,約莫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他嘲諷道:“看來如今的天界,都是些沒智商的酒囊飯袋。”
楊戩氣急:“何方妖孽,報上名來!”
男子靜立水面不動,冷笑一聲:“區區一個二郎神,不配知曉我的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