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心情不太好。
雖然他心情好和心情差都是那張公事公辦臉,但還是有些微的不同。心情好時,他的黑度會淡一些,反之,則濃一些。
此時他黑得像剛剛硯好的墨,不為別的,起床氣。
他午睡一向定時一個時辰,絕不多,也絕不少,剛剛好。然而今日池硯來了,他只睡不到半個時辰。
雖然池硯是他唯一的至交好友,可睡不滿一個時辰,該生氣還是要生氣。
他用熱毛巾把兩張纖塵不染的雞翅木椅子來來回回擦了數遍,這才癱著一張臉冷冰冰道:“坐。”
池硯撩開坐下,微微頷首:“雀舌。”
“貴,換一個。”
“雲霧。”
“喝完了,換一個。”
池硯沉默:“隨意。”
“嗯。”
秦烈面無表情出了書房,片刻提著一個瓦罐進來,裡面裝的是他每年採集的立冬雪水,用來泡茶,比深山泉水還要清甜甘冽。
他走到擺滿茶具的案幾,先是焚香洗淨手,然後開啟從太上老君那裡買來的三昧真火火引,煮了一壺雪水。
不多會兒,滿室濃鬱的茶香。
秦烈端著託盤回到書桌,給池硯倒了一杯,不多不少,七分滿。語調聽不出任何起伏:“招待不周。”
池硯看著金黃清澈的茶湯,眸底是淺淺的笑意:“多謝。”
“嗯。”
不遠處的書櫃,李八卦眼巴巴看著池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羨慕得口水直流。這茶她喝過幾次,叫武夷大紅袍!茶味甘澤,香氣馥郁!
閻王這根本不是什麼招待不周,而是招待太周!
老君說過,大紅袍古樹僅在武夷峭崖絕壁上存有四株,故取名武夷大紅袍,因著每年稀少的産量,不僅價格貴得可怕,甚至千金難買。
所以扣門如他,盡管有五罐,一年也只捨得泡一小壺,他一杯,她一杯。
李八卦擦了擦口水,秀氣的鼻翼微微翕動,小心翼翼地嗅著茶香,嘻嘻,喝不到,聞聞也是極好的。
這時,秦烈放下茶杯,開口道:“李慶軒的鬼魂借一日,一百兩。”
池硯也放下茶杯:“嗯。”
秦烈點頭:“付現銀還是銀票?”
“欠著,秋日送來。”
“要加利息。”
“嗯。”
池硯語落,秦烈就從昨日看過的書冊裡抽出一張赤黑的符紙,指尖一點,一抹鬼火點燃了符紙,不多會兒,一道男聲響起:“大人,有事找我?”
秦烈指尖碾碎燒盡符紙,手指和黑灰融為一體:“判官,你讓馬面找到一個叫李慶軒的鬼魂。”
“李慶軒?”判官重複了一遍,頓了頓還是小聲問了一句,“大人找他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