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嘩啦,嘩啦,嘩啦。
夜風拂過,吹得樹葉全部顫動起來,在靜謐的深夜聽起來很是駭人。很快,一抹身影,準確說,是一抹清瘦身影提著一個團團身影從李家大宅的屋頂掠過。
李八卦乖乖任池硯提著後衣領,一雙大眼睛機靈地四處亂瞄。很快,池硯停在南邊一個庭院。
她用手在嘴邊搭了個小喇叭,小小聲道:“二師兄放心,此處安全。”
池硯:“……嗯。”
李少君住的庭院不算小,一共有五間屋子,只是李少君喜靜,待在他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只有一個。
此時只有正中的那間屋子還亮著光。
略一思忖,他提著李八卦落到牆縫裡,手指一點,牆壁出現一個小小的洞,隱隱能看清屋內的情形。
李八卦拉了拉池硯的道袍,眼睛亮晶晶的:“二師兄,我也要看。”
池硯頷首,微微彎腰手指一點,又是一個洞。
今日的夜探小分隊一分為四,原計劃是曲雲流負責李雨兒,花無邪負責李採荷,池硯負責李少君,其餘人留在屋內應付李雨兒的眼線。
然而出了李八卦這個意外。
能湊熱鬧的事情不讓她去,簡直如同肉擺在眼前卻不能吃一樣,於是她撒嬌扮可憐,眼淚鼻涕齊飛,終於讓孟洵鬆了口。
“子墨,你帶著她我放心些。”
雖然病秧子比不上李雨兒和李採荷有趣,但總算比待在屋裡抄經書好。李八卦興趣盅然地趴在牆上,眯著一隻眼睛看進去。
燭光搖曳的屋內,一個身著水色長衫的男子坐在桌前看書,他瘦得脫形,二十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如十二三少年似的,瘦成巴掌的臉上鑲嵌著一對又黑又大的眼睛,很是別扭。
不知為何,李八卦莫名想到下午掛在榆錢樹的那根臘腸,不,那個死人。
比起來,李少君只是會喘氣而已。
房中還有一個壯丫頭,是真的很壯,一手兩個熱水桶,她輕松得不得了,嘩啦啦倒在大大的浴桶裡。
熱水冒著濃鬱的藥味,是花無邪昨日開的藥方子。
藥浴準備好後,壯丫頭走到李少君旁邊,笑嘻嘻道:“少爺泡澡吧,那神仙似的神醫說了,要趁熱。”
李少君焉焉點頭,起身低聲道:“他們走了?”
“還沒呢。”壯丫頭搖頭,扶住弱不禁風的李少君往浴桶走,“夫人說他們明早啟程。”
喵。
驀地,寂靜的院子裡響起一聲尖利的貓叫聲。
李八卦嚇了一跳,偏頭一看,原來是李少君養的黑貓,黑得如同剛剛研好的墨,眼睛像碧玉珠子一樣,又大又圓兩顆,在黑夜裡發著綠油油的光。
月色下,有那麼點滲人。
此時,它就站在院中的花樹上,一動不動瞧著李八卦。
“噓。”
李八卦手指豎在嘴邊,忍痛從腰包裡摸出一塊冬瓜糖,猶豫又猶豫,掰了一小半拋給貓,像哄小孩一樣:“給你糖,乖乖的,不要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