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硯房間在南面的盡頭,怕被巡夜弟子撞見,明舟只好帶著李八卦翻窗而出,從屋後繞過去。
如水月色下,約莫半人高的花叢嚴嚴實實掩住了兩團貓著的身影,雖然花叢微微搖曳,間或傳來窸窣的“唰唰”聲。
偶有巡夜弟子走過,卻也只當是山上的野貓又來覓食,並未在意。
半盞茶後,兩人摸到盡頭,明舟指著那扇透出燭光的絹窗,做賊心虛地壓低聲音:“小師妹,這就是二師兄的房間。”
李八卦抬眸,只一眼,她嘴巴就張得老大,足足可以塞下一個拳頭大小的山雞蛋,久久說不出話。
原來池硯的房間比起明舟他們的房間,要高不少,那扇窗戶……李八卦跳了跳,連底部都摸不到。
她吸了吸鼻子,可憐巴巴回頭:“十一師兄……”
此時明舟仰頭查探了一番,心下有了計較,聞言沒有猶豫,撩開道袍紮了個穩如松的馬步,拍了拍膝蓋道:“來,小師妹,從我腿上踩到肩膀,我再把你舉起來,應該就能攀到窗戶了。”
語落,李八卦毫不猶疑踢掉鞋,一腳踩上明舟的腿,又靈活踩上他的肩,笑得眉眼彎彎:“十一師兄,你真好。”
她本就粉雕玉琢一般,盈盈月光籠罩在她臉上,一笑,比觀音菩薩座下的金童玉女還要惹人喜歡。
明舟瞧著心裡暖乎乎的,不由咧嘴一笑,只是還沒來得及自謙一番,他那眉清目秀的小臉突地漲成豬肝色,使出吃奶的勁兒才沒有一屁股坐到地面。
擔心李八卦摔下來,他搖搖晃晃地抱緊她的小腿,猶豫又猶豫,還是小小聲嘀咕:“小師妹,你……以後還是少吃點吧。”
他家中有幾個姐姐,從他來鶴靈觀之前就到處張羅著找婆家,但前些日子,他收到母後來信,她們至今還沒嫁出去。
原因也很簡單,一個比一個胖。總之,三界之內,除了廟裡供奉的如來佛祖和彌勒佛,他就沒見過比他那些姐姐還胖的……
不過小師妹那麼可愛,胖一點也沒關系吧?
想著,身子單薄的他又被李八卦踩得往下陷,在肥沃的花田裡踩出兩個深深的坑。他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細汗,磕磕巴巴道:“小師妹,我……”
李八卦臉紅脖子粗地爬了半晌,總算扒住窗戶,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身子往上一伸,握拳小拳頭在窗戶輕輕敲了敲:“二師兄?”
“我撐不住了,抓好窗戶!”下一刻,明舟兩腿一顫,肩膀一酸,就送開抱住李八卦小腿的雙手,承受不住地摔在花田裡。
嘩啦啦。
饒是他身輕,全力一撲,那些柔柔弱弱的花叢還是被壓倒大片,發出似埋怨似哭訴的沙沙聲。
不遠處,正在巡夜的弟子冷不丁聽到細微的動靜,趕緊從拐角處急匆匆跑來,舉起燈籠往屋後照,厲聲道:“誰在那兒?!”
糟糕,小師妹!
明舟急得嗓子都在冒煙,一咕嚕從花田爬起仰頭看向二樓,見李八卦像條還沒風幹的肥臘腸一樣掛在窗邊搖搖晃晃,他懸起的心才落地,抹了抹額頭的密汗:“還好……還好沒摔成肉餅……”
在懸空剎那,李八卦眼疾手快地扣破了窗戶的絹布,本來韌如絲的絲,竟然被她的求生欲所撼動,電光火石之間,扣出兩個小小的洞口,死死拽著不敢放。
她也不敢往下瞧,就委屈巴巴道:“十一師兄快點,我手痠……”
“到底誰在那兒?!快出來!”她還沒說完,巡夜弟子的腳步聲就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嚴厲,要是被抓住……
那可不是抄一百卷經書,挑一百擔水,蠶豆田拔草十日就能矇混過關的。
她一急,再顧不得其他,對呆掉的明舟道:“是戒律堂的!十一師兄,快跑!引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