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後,蠶豆田埂旁升起一道嫋嫋的白煙,靜謐的夜裡,間或有“噼裡啪啦”的聲音響起。
李八卦抱著雙膝蹲在火堆旁,屏氣凝神盯著埋在熱土裡烤的蠶豆。
她記得前些日子做的荷葉叫花雞是這麼烤的,現在沒了荷葉,蠶豆那層綠衣裳不剝,應該也差不離吧?
不多會兒,熱土裡飄出陣陣清香,她迫不及待用手刨了刨,直接從紅彤彤的火堆裡刨出烤熟的蠶豆。
剝開豆殼,臥在裡面的嫩綠蠶豆已是烤得鬆鬆軟軟,李八卦眼睛瞬間放光,不怕燙,連剝幾顆往嘴裡拋。
餘光裡,池硯一動不動站在不遠處的田埂,晚風吹得他的衣袍唰唰作響,似是要羽化登仙,一副不願與她同流合汙的模樣。
不行,萬一他以後翻舊賬懲罰她怎麼辦?!
李八卦黑漆漆的眼珠咕嚕轉了轉,嚼完手裡的蠶豆後,又麻利剝了幾顆蠶豆,起身小跑到池硯旁邊,揚起小臉,期期艾艾道:“二師兄。”
因為之前刨土,她臉上沾了不少泥,髒兮兮的,像只小花貓。池硯無波無瀾道:“何事?”
“蠶豆!”李八卦舉起手,和臉一樣髒兮兮的掌心靜靜躺著幾粒蠶豆,冒著誘人的香氣,“很甜的。”
空氣裡流淌著安靜。
池硯凝視著那雙黑乎乎的小胖手,靜默許久,還是拿起蠶豆:“嗯。”許是三昧真火的緣故,飽滿的豆子鮮甜又軟糯,入口即化。
他頓了頓,又道:“很好吃。”
“嗯嗯,那我再去摘一些!二師兄,我們一起吃呀!”成功拉了池硯下水,李八卦笑得眉眼彎彎,挽起袖子一跳,又消失在茫茫蠶豆海裡。
池硯:“……好。”
等李八卦吃飽,已是醜時,她困得不行,揉著快要撐破肚皮坐在田埂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真是飽暖……不想動!
她耷拉著腦袋,頭也沒抬,甕聲甕氣道:“二師兄,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自己回去。”
池硯看她的模樣,就知她困了,當即喚出長劍,他的劍名曰“流冰”,乃萬年寒冰鍛造,薄如蟬翼,卻又威力十足,是當世排得上號的神兵法器之一。
很快,那讓眾妖魔唯恐避之不及的神劍,變得又厚又寬,足以李八卦在上面撒潑打滾。池硯解下外袍,鋪在劍面。
靜默片刻,他輕聲道:“上來,不用走路。”
晚風吹過,小小的呼吸聲響起,李八卦睡著了。她頭頂的八卦爐元神還在滋啦滋啦冒著火光,忽明忽暗的紅光裡,她那圓圓的臉蛋看起來更包子了。
想捏,很想捏一下。
一直壓抑的心思從心底破土而出,一瞬間發芽,眨眼間變成參天大樹,池硯曲著身子,猶豫著,躊蹴著。
終於,微顫的指尖觸碰到那白白胖胖的臉蛋,溫溫的,綿綿的,一如想象中那般。
池硯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許是李八卦捧著比她臉還大的菜包子走到他面前,又許是她揚著圓圓的小臉,甜甜喚他二師兄……
總之,他想捏她的小胖圓臉很久了。
……
翌日。
李八卦打著哈欠醒來,她看著屋頂叮叮當當的竹蝴蝶和竹蜻蜓,一時沒反應過來,她不是在蠶豆田烤蠶豆吃嗎?
怎麼回到竹海了?!
她胡亂揉了揉雞窩般的亂發,迷迷糊糊穿好衣裳,趿拉著鞋去洗漱。孟洵一早給她備好了洗臉水,是樂遊山的泉水,清澈還有點甜。
李八卦洗完臉後,頓時神清氣爽。
只是走幾步後,她倏地瞪圓眼睛,折身回到水盆前,不可置信地瞧著水面倒映的人,一張,像是被掐過的紅紅臉?
她驚訝地捂住臉蛋,奇怪,她是被蠶豆田裡有手的蟲子掐了嗎,為什麼臉紅得像猴子屁股呢?!
還好不疼……
這時孟洵端著早點從小廚房出來,是李八卦很喜歡的白兔包,幾碟涼拌小菜,還有一碗軟糯的小米粥,見李八卦對著水盆發呆,不由笑道:“怎麼,臉又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