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到冬,從左家集到九場,再到南土墩,兩人眨眼已經走過了兩個季節。
每天在一起,朝夕相處的日子,讓他對楚奕珣這個人有了更多的瞭解,這種瞭解不像從前——只是語言上的,而是更深層次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以及每一個動作、行為。
楚奕珣會是個極好的父親——這毋庸置疑,他會是個溫柔而體貼的情人——這也毋庸置疑,只是……左旭抿唇,心下思緒又開始紛亂起來,愛與恨就像是兩個小人,撕扯著他的思想和理智。
沒一會兒,兩個鍋裡的熱水都燒開了,與煙囪連通的火炕也變得熱乎乎的,左旭下地,從被垛兒拿了被褥上炕,先鋪好了被褥,兩人一起先伺候著倆娃兒洗了澡,又先後沖了個澡,就準備上炕睡覺了。
蚊帳是早就撤了的,家裡也早就沒了蚊子,可是楚奕珣還是賴在左旭的那一鋪炕上,他不說要走,不知為何,左旭竟然也一直沒有開口要趕他走。
住過火炕的人都知道,火炕的熱度其實是不均勻的,挨著灶臺的炕頭兒最熱乎,挨著煙囪的炕梢兒又最涼,也就中間兒那一段最舒適能睡人。
把炕頭兒空出來一截,接著睡的是左安和左城,倆娃兒一個被窩,再接下去是左旭,最炕梢兒是楚奕珣,左旭一如既往的,鋪了兩張褥子兩個被子。
“你扯我被子做什麼?”左旭在被窩裡手扯著被角不放。
“這不是暖和麼?”楚奕珣毫無心理障礙地脫了棉製的睡袍,就要往左旭的被窩兒裡鑽。
左旭的臉有些紅,口氣也不是特別好了:“不是給你鋪了被窩?”
“那被窩兒涼。”楚奕珣看著自己的被窩一臉的厭棄。
兩人左旭先洗的澡,早就鑽進被子給捂熱乎了,這會兒楚奕珣便拉著被子不放:“我怕冷。”
“一會兒就熱乎了。”左旭扯著被子不放,他才不信楚奕珣那副身體會怕冷呢。
楚奕珣也不跟他爭執,他力氣大,三兩下扯過被子,理所應當的表情鑽了進去。
左旭:“你——”
如願以償地鑽了進去,楚奕珣把自己的那一床被子壓在兩人的身上:“睡吧,這樣暖和。”
確實,又壓了一床被子,再加上楚奕珣這麼個大活人,被窩兒就更暖和了。
一床被子兩個人,緊挨著躺好,楚奕珣翻身,順手將左旭摟了個滿懷:“別吵醒了孩子,明天殺年豬,咱還得早起呢。”
說的也是,殺豬可是個費力氣又折騰的活兒,一大早四五點鐘就得起來燒水,等殺完了,全村走得進的親戚鄰居都得請來,熱熱鬧鬧的吃上一頓。
雖然折騰,可辛辛苦苦勞作了一年,似乎就盼著這一天犒勞全家呢,於是家家戶戶,但凡不差一頭豬的錢兒的,都會殺個年豬好過年。
“大河沿兒那邊的草場開始動工了?”沉默了半晌,左旭知道楚奕珣還沒睡,小聲問他。
“嗯。”楚奕珣嗯了一聲:“現在是基礎工事,就找了一些老鄉幫工,我讓大哥去幫忙了。”這附近的地都是軟軟的黑土,冬天上凍,春天一反宣,一腳下去就能踩個坑,所以在建築之前,就得往地下埋沙子,把地基打撈。
這些天大哥都不著家,原來是去給楚奕珣幫忙了,這忙肯定不是白幫,工錢應該會給得很豐厚。自打他去了南土墩,每天也是忙,這邊要建基地的事兒,反倒不用他插手了。
“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基地建設的第一期,就在左旭家新買的草場邊上兒,明年一擴建,他家那一片草場,啥都不用幹,一轉手就能賺一翻還不止。
如果說只是油氣資源豐富的話,也不至於弄出這麼大動靜,更何況,連楚奕珣他父親都親自來了——雖然不知道他父親是什麼職位,但看那氣勢,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左旭總覺得,這附近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而這裡——是他的家,他的父母,孩子都生活在這兒。
“別擔心,沒事兒。”楚奕珣聽他這麼問,沉默了半晌,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腹:“睡吧。”
左旭也知道,就算楚奕珣知道也未必會講,又真是乏了,打了個哈欠,又翻身:“睡了。”
“嗯。”楚奕珣伸手搭在左旭的腰上。
左旭沒動,沒一會兒,兩人都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