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楓回旅館後, 吃了藥便迷迷糊糊睡下了。她吐得整個人近乎虛脫, 半點力氣也沒有。
快到傍晚時, 天已經徹底黑了,濃密的黑雲在天幕成排滾動,像深夜中沉默翻騰的海浪, 看來有場不可避免的暴雨要下。
這裡是山區,一旦遇上暴雨就極易發生意外事故,劇組早早便收了工,趕回旅館。
南楓發了高燒, 雙頰滾燙, 在夢中不斷囈語, 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她難受地將手從被子裡伸出來, 被坐在床邊的男人握緊。
寧川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 輕聲詢問:“是很難受嗎?”
南楓朦朧地半睜開眼睛, 看見窗外有閃電劃過, 遠處層疊起伏的山巒被照成刺眼的銀白,輪廓隱沒在墨色的夜裡, 變成一道道冰冷的虛影。
緊接著雷鳴轟響落下,彷彿要把天地劈開,驚得她本能地嗚嚥了一聲。
他知道她害怕打雷,所以他哪裡都沒有去,陪在她床邊。
寧川又心疼又著急,把她抱在懷裡,一下一下地哄著, 像哄著嬰孩。
“別怕,我在這裡。”
門外傳來導演急促焦急的腳步聲,人好像漸漸多了起來,場務清點著工作人員名單,卻發現少了一個。
“文佳佳呢?她是不是先跟別的車回來了?”
導演翻遍了旅館每間房間,都沒找到文佳佳的影子。這孩子向來活潑,在劇組的時候就愛到處鬧騰,因為天氣變化突然,劇組離開時間倉促,加之工作人員眾多,大家是分開好幾批迴來的,他一直以為文佳佳已經跟車回來,卻不見蹤影。
“有人說最後在小木屋那裡見過她,大家都忙著收拾東西,想著等會她會跟上來的,後來就不知道了。”
導演急的滿頭是汗:“她不會還在小木屋吧?!”
寧川看向窗外,頻繁的閃電像流光一樣劃過他漆黑的眸子,起初是幾滴雨墜落敲擊在玻璃窗上,砸成一個小小的圓,隨後便越來越密集,將玻璃敲得滴答作響,雨水順延而下,在玻璃上淌成一道水幕。
暴雨傾盆,毫不留情地降臨在這座偏遠的山村。
今晚這個山區,會發生嚴重的山體滑坡。
“找幾個男的,跟我回小木屋那邊看看!”
導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通知文佳佳的父母,報警!”
“佳佳……”
南楓從囈語中醒來,她覺得嗓子像火燒一樣的難受,幹澀沙啞。
她剛剛好像在夢裡,隱約聽見導演說佳佳失蹤了……
南楓強撐著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倚在寧川懷裡,屋子裡一片漆黑,銀紫色的閃電忽遠忽近,她只能借隱約光看他,他微垂著頭,前額的發遮住了半張臉的神情,薄唇微抿,將她抱得很緊。
“佳佳呢?”南楓問他。
寧川沒回答她。南楓突然有些慌了,她去摸床邊的手機,撥了佳佳電話,可山區訊號實在太差,一連幾通都是抱歉,您所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我要去找她。”南楓掙紮著想起來,可她現在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如果不是寧川及時挽住她,一下床大腦的暈眩感就幾乎讓她跪在地上。
她看見那雙沉默而漆黑的眸子,想起了那夜酒吧外,他目送sarah上車時的目光,寂涼而幽深,像葬禮上沉默的告別。
南楓突然覺得脊背一寒,牢牢地抓住他扶住自己的手,指尖發顫,甚至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串血痕。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
“說話啊!”
“……”
“我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