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週記糧行的獨生子、沈九爺的仰慕者,周倜平時見到沈九亭的次數還是比較多的。他對沈九亭是發自內心的尊敬仰慕,所以上次沈九亭設宴為雅碧親王採購物資,他才會樂顛顛地跑過去,而不是像很多次類似的應酬交際一樣找個藉口讓父親去。
可是當時在河邊看見的那個沈九亭,卻完全不像是他平素仰慕的那個沈九爺了。
沈九亭原本在和船上的人說什麼,發現周倜他們一行人的時候猛的扭過頭來,臉還是那張臉,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了。那一瞬間,周倜甚至覺得有無數黑氣籠罩了沈九亭,將他的眉目變得格外陰森,好像一個惡鬼佔據了沈九亭的軀殼。
周倜驚呆了,不知道是因為沈九亭居然拐賣少女還是因為沈九亭居然還有這樣一副嘴臉。就在沈九亭那句“去死吧”出口的同時,他胳膊一揮,又是四個大漢拔出刀衝了過來。
那些大漢都戴著蒙面黑巾,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周倜再也沒有了剛才那種覺得自己人多佔了上風的自信,對於沈九亭長期的敬仰讓他立刻失去了鬥志。
跑在最前面的兩個大漢已經來到他們跟前,二話不說就砍。三四個護衛上去攔阻,根本就不是對手,直接就被砍死了兩個。
護衛頭領一看果然如自己擔心的那樣,這些大漢手法熟練狠辣,一看就是經常幹這種事情的人,自家的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對手。他一聲令下,二十多個護衛扶著拽著周倜就開始逃跑,六個大漢就舉著刀在後面追。
一邊跑,一邊扔下護衛的屍體。周倜都快嚇得腿軟了,幾乎是兩個最忠心的護衛把他硬拽著才跑得動。
後來就是凌玄翼和雲微寒突然出現,救了他們。
周倜不敢告訴他們是沈九亭在追殺他,他怕凌玄翼他們不相信。畢竟就是他自己,那會兒還有點回不過勁來,總是有種“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的想法。
回到家裡,他也沒敢告訴父親。可是死了那麼多護衛,怎麼可能藏得住?周父問他,他不敢說。問護衛頭領,頭領說少爺不讓說。
周父以為他一定是在外邊又做了什麼荒唐事,惹了什麼厲害人,把他痛罵了一通。
周倜自己一個人抱著這個秘密,做了一晚上噩夢,實在是支撐不住了,才大清早跑過來找凌玄翼。
凌玄翼聽完他的話,有點驚訝地問道:“你是說,你因為意外撞破了沈九亭拐賣少女的行徑,才會被他追殺?”
周倜點點頭。
凌玄翼有點不能理解,沈九亭如今的身家,還能把賣幾個女孩子的錢看在眼裡嗎?就算是他什麼錢都要掙,他犯得著親自去押送嗎?而且那些大漢,身手在一般武者裡也算是好的,下手又這麼狠辣熟練,用於押送被拐賣的少女,也未免太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可是看周倜的舉止,這些絕對都是他親眼看到的,一點兒也不像是在撒謊。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凌大當家,求你了,你就讓我留在這裡吧。我知道你本事大,不怕沈九亭,你就救救我吧。”周倜看凌玄翼半天沒有說話,面上冷然無波,心裡十分忐忑。
雖然他剛才跟自己說,就算是凌大當家不收留自己,也要把所有的真相告訴凌大當家,免得他一無所知被沈九亭暗算。可是在心裡,他何嘗不是想著說完之後,凌大當家能夠看在他坦誠以告的份上,能夠看在對手是沈九亭這樣的龐然大物的份上,保他一條小命呢?
不知道為什麼,從最開始看著凌大當家不順眼,到現在覺得凌大當家是唯一能夠對抗沈九亭的人,周倜的轉變非常自然,完全是遵循著小動物的本能,自發地向著強者靠攏。
“凌大當家,你不是要買地嗎?我家在昨天你看的那塊地附近也有一塊地,跟孫大娘家那塊地大小差不多,你看得中的話我可以送給……”周倜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初衷,現在也不能提什麼低價的事情了,直接送給凌大當家當自己的保命錢吧。
凌玄翼看他真是惶惶慼慼,也不再對他說什麼冷言冷語。凌玄翼對著周倜搖了搖頭道:“你的地我不要。”看著周倜的痘痘臉迅速沮喪下去,凌玄翼接著說道,“我覺得,你這件事情不小,還是應該和你父親說清楚才是。萬一你父親不明就裡,落入了別人的圈套,到時候週記糧行倒了,人家可是想怎麼擺佈你,就怎麼擺佈你了。”
周倜唬得立刻站直了身體,張著嘴巴道:“不會吧,我父親又沒招他惹他……”說到這裡,他自己都覺得沒有什麼信心,沈九亭昨天突然變臉那一幕對他的刺激太大了,在他心裡,沈九亭從那個令他全心敬仰的沈九爺變成了一個無惡不作、虛偽陰毒的魔鬼。
如果沈九亭真的對他父親下手,整個周家就倒了。周倜雖然平時招搖過市、囂張霸道,但是對於自己的斤兩還是十分了解的。沒有他,他父親還能過繼一個兒子,週記糧行還能繼續經營下去;可是沒有了他父親,他自己卻根本不可能撐起週記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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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沈九亭直接釜底抽薪,從背後將週記糧行整垮,把他父親害死,他立刻就從週記糧行的少東家變成一個不名一文的乞丐,到時候他就是滿大街嚷著說沈九亭是個惡魔,拐賣婦女、行兇殺人,也不會有一個人相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