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和敵人照面就被殲滅了一半,青州盜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失敗。一時間他們竟然失去了繼續向前的勇氣,開始調轉馬頭向著山下奔逃。
前方的青州盜往下逃,可是後隊的青州盜還沒有反應過來,兩撥人直接撞在了一起,山坡上一片混亂。
騎兵最怕的就是隊形潰散,可是三當家已經被二當家的死嚇壞了,根本不敢出頭來維持秩序。
他知道滄溟商行的隊伍裡絕對有一個神箭手,在這樣光線暗淡的夜晚仍然能夠一箭射出這麼遠,而且正中二當家的眉心。如果他強行出頭組織隊伍重新進攻,恐怕下一個死在箭下的就是他了。
三當家在隊伍中間徒勞無功地吆喝著,想要讓青州盜擺脫恐慌,不要互相擠踏。可是在一團混亂中,根本沒幾個人能聽見他的呼喝。如果不是他身邊的十幾個心腹保護,說不定他也會被裹挾著投入混亂之中呢。
三當家心下恐慌極了,這樣亂成一團的隊伍還怎麼和滄溟商行的護衛作戰?這樣的混亂,正是對方出擊的最佳機會。
他有了不祥的預感,對方準備得如此充分,恐怕是不會允許他們逃跑的。
果然,就在他心急如焚之時,山腰中的樹林裡傳來一陣急促的鼓聲。隨著鼓點聲,無數火把亮起,照得這片山坡一片通明。
這山坡原本是長滿了樹木,只有一條小道可以上到山頂。凌玄翼下午命人將對著官道這一方的下半截山坡的樹木砍掉,形成了一片空地,給了青州盜衝鋒的空間。
當然,這樣實際上是限制了青州盜行進的道路。
如果整個山坡的樹林都在,騎兵衝鋒固然不方便,但是那樣就容易出現三千青州盜圍著山坡慢慢推進的局面,而凌玄翼的一百多騎兵就不夠使用了。
凌玄翼當然不會給敵人用自己的人數優勢來對付他們的劣勢的機會。
所以,凌玄翼砍出一片空地,等於是讓青州盜集中在了一起,這樣針對性的陷阱以及密集型的箭雨都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青州盜習慣了一衝而勝、將敵人踩踏在馬蹄下的方式,看到路邊的山坡就能衝鋒,根本想都不想就按照凌玄翼的佈置集中在了這片山坡上。
現在青州盜士氣低落,竟然自己混亂成了一團,凌玄翼怎麼會不抓緊這個機會?
鼓聲一響,火把點起,一百多騎兵從樹林中衝了出來。
當先一騎身材高大,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全身漆黑的盔甲,手中擎著一支黑色的長槍。遮著面目的面具背後,一雙深邃的眼睛透著犀利和鋒芒。
他就像是從暗夜的陰影走出的高貴君王,無需一言一語,已經俯視天下。
凌玄翼上身微微前傾,人馬合一當前衝了下來。
他身後的一百多名騎兵都穿著黑色的盔甲,手中的長槍端起向前衝鋒。
和青州盜不同,這些騎兵衝鋒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默默地夾緊馬腹,加速前衝。
整個隊伍以凌玄翼為矛尖,形成了一個尖銳的箭頭形狀,向著亂成一團的青州盜隊伍衝去。
雲微寒從山腰往下看,就看見黑甲騎兵就像是一把銳利的切刀,劃過一團扭在一起的線團,幾乎沒有什麼抵擋,就將這團線團切成了兩半。
凌玄翼的長槍擺動,所有擋在他前面的敵人都被他或刺或掃擊落馬下。一丈八尺長的長槍揮起,幾乎沒有能夠和他對上一個回合的對手。
如果說用長劍的凌玄翼帶著天地自然的大道氣息,那麼用長槍的凌玄翼則儼然是一個無敵的閻羅。長槍就是他的勾魂大筆,每次揮動都會將生死簿上的靈魂收回地府。
雲微寒看了他在戰場上的英姿,才知道為什麼那些人會叫他“殺神王爺”。
賀清韶握緊了雙拳,雙眼燃燒著興奮的火焰。這就是他想要成為的男人!萬馬千軍之中,隨意往來,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雖然今天的對手只是三千青州盜,但是這場戰鬥也讓他覺得酣暢淋漓。
以前他在西北邊城也參加過保護邊城的戰鬥,但是那個時候哪裡有定南王今天這種將對手玩弄於掌心的痛快?
在青州能夠止兒啼的青州盜,在定南王的面前竟然如同三歲小兒,被他隨意碾壓,毫無還手之力。男人在世,正當如此。
正在關注下方戰局的雲微寒忽然面色一變,伸手從背後的百年手中拿過一把雕弓,抽出一根箭矢,對著樹林中的陰影就是一箭。
一聲悶哼傳來,百年、萬壽和賀清韶以及站在一邊守衛的四個護衛都警惕地拔出了武器。
“韓姑娘,沒想到你的箭術也不錯啊。”陰惻惻的語聲傳來,旁邊的樹林中走出了一個揹著六支短戟的男人,正是方即悔。他一身黑袍,身材高大,眼神猙獰,完全不是那天的倜儻模樣了。
雲微寒看見他走路時還是一瘸一拐的,看來凌玄翼上次給他留下的傷勢不輕。不過,這樣的傷勢不在老巢好好養病,卻硬是隻休息了一晚上就來追殺他們,這仇恨可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