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德鄰並不是傻子,雲微寒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當然聽得明白。他含怒看了雲微寒一眼,又看了看她身邊一字排開的四位嬤嬤,最終還是悻悻地嚥下了這口氣,想要拂袖而去。
平嬤嬤又開口了:“雲大人,既然郡主方才說了,這一次老奴就不跟你詳論了。只是,以後雲大人如果想要拜會郡主,還請提前稟告,得到郡主允許方能接見。如你今日召郡主前去的行為,實屬上下顛倒,尊卑倒置,不可有第二次。”
看了看被她的話氣得停住腳步、滿面不忿的雲德鄰,平嬤嬤繼續說道:“另外,雲大人離去之前,需向郡主告退,得到許可之後才能退下。這樣的禮節,老奴相信雲尚書還是知道的。”
雲德鄰見這嬤嬤語氣溫和,說話卻咄咄逼人,真是恨不得一腳跺上去。
難道雲微寒封了郡主,就不是自己的女兒了?這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剛封了郡主,就如此張狂,豈不是讓人笑話?”雲德鄰轉過身道,“微微,皇恩浩蕩,你卻要謹言慎行才好!”
雲微寒含笑不語。
另外一個嬤嬤站了出來道:“郡主自然要有郡主的氣度,豈能畏畏縮縮,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反而讓人笑郡主上不得檯面。”
“喜嬤嬤說得對,陛下親封的雲華郡主,身份高貴,自然行事也該落落大方,豈能畏首畏尾?”
雲德鄰見這幾個嬤嬤都開始針對自己,不由惱怒道:“你們開口閉口都是‘郡主’長‘郡主’短的,也不看看這裡是雲府,不是郡主府!”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那位嬤嬤上前對著雲微寒行了個禮,肅容說道:“郡主,陛下已經賜下了郡主府,還請郡主擇日搬遷。”
雲德鄰有些慌了,他也顧不得這些嬤嬤是太后派來的,戟指而斥道:“你們這幾個殺才,居然挑唆本官的女兒搬出家中,到外邊居住!你們可知道,一個未婚女兒獨自居住是會被世人笑話的?到時候微微如何婚配?狗奴才,你們安的什麼心?”
如果雲微寒搬出去,到了郡主府,以後再想和她聯絡就麻煩多了。
雲德鄰不是不知道一直以來雲微寒對他並沒有什麼好感,他並未真正忘記雲微寒那次說到她拒絕了宏昌帝讓她做皇太孫側妃時候那種冰冷的眼神,那根本不是看父親的眼神!那種嘲諷的笑容,嘴角微微翹起、帶著鄙夷的神情,他怎麼可能真的忘記?
不過,他一直認為:雲微寒怎麼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雲微寒的親生父親。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一個“孝”字,足以將雲微寒心中所有的不滿都壓在心底。
何況,他已經為了雲微寒放棄了王寶珍,放棄了安平侯府。甚至連她的兩個妹妹都沒有再管,任由她將她們送進了錦衣衛,又送進了庵堂之中。
雲德鄰覺得,就算雲微寒心裡再有多少怨氣,看到他做出這麼多的犧牲,也該平息得差不多了吧?
他是雲微寒的父親,掌握著她的人生,不管是定南王還是白大都督,都是一時人傑,還不是為了雲微寒乖乖地給他送禮?
雲微寒就是再不滿,也不敢在定南王面前說他一句不好,否則定南王看出她品行不良,一定會厭棄於她。
雲德鄰就是懷著這樣的自信和把握,一直視雲微寒為自己手中最有價值的籌碼。不管這個籌碼有多麼值錢,終究只能被他握在手裡。
可是,如果雲微寒真的搬去了郡主府,他還有什麼辦法控制雲微寒?
他總不能跟著雲微寒過去,哪裡有父親跟著女兒去住郡主府的道理?他還正當壯年,身為禮部尚書,又不是垂垂老矣,等待兒女贍養!
雲德鄰惱怒之下,才拿出名聲來阻撓雲微寒搬走。
最後說話的那位嬤嬤看來在四位嬤嬤中是個首領,她不慌不忙地說道:“雲大人,你是禮部尚書,怎麼對於朝廷禮制全然不通?陛下賜下的郡主府,你敢讓它空置?你是嫌棄陛下的賞賜不夠好?還是有什麼意見?”
雲德鄰自然是知道這個規矩的。
他在心裡暗罵,是不是永興帝年紀太輕不知道規矩,這樣的封賞怎麼能夠放在一個小丫頭身上?
雲德鄰做出一副關切的姿態說道:“話是如此,只是微微年紀尚幼,連個親事也沒有訂下來。如果這樣搬出去獨居,總不免被人說些閒話。以後說親就麻煩了。”
那位嬤嬤微微一笑道:“雲大人真是慈父心腸,想得長遠。不過,太后娘娘既然派下我們四個老奴來,自然就是已經考慮到這一點了。有我們四個老奴在,誰敢說郡主一個不好,就請他去和太后娘娘當面講講吧。”
她頓了一頓,“而且,關於郡主的婚事,恐怕也不勞雲大人操心了,太后娘娘自當有所安排。”
雲德鄰一聽,連把控雲微寒婚事的權利都被太后娘娘拿走了,他的臉色不由黑了下來。
可是,他又不敢當著四位嬤嬤的面說什麼對太后不滿的話,只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後一跺腳,含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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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微寒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覺得心裡舒暢了許多。
這個身體的親爹,一直是她心中十分糾結的一個存在。
如果按照她的本心,早就想把他扔出十萬八千里,跟他斷絕父女關係,然後再狠狠收拾他了。
可是在這個孝字大於天的時代,她甚至連一句辱罵的話都不能說出口,只能用眼神和表情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雲微寒實在不能忍受她所努力得來的一切,天然地會被他分走一部分。
雲德鄰給了她什麼?給了原主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