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貴妃的身影消失在毓秀宮大門外,命婦們的議論聲大了起來。
“看起來精神有點不太對啊……”大家對於在宮裡議論貴妃娘娘還是有點忌憚,說話的時候儘量不提所指,反正雙方都瞭解討論的物件是誰。
“嗯,估計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也是,寧王的死對於蕭貴妃來說,不僅僅是失去了唯一的兒子,還意味著失去了成為太后的機會。
意味著從此以後,她只能看著後宮中說不定哪個女人帶著成功者的笑容,坐上太后的寶座。而那個女人,在之前的後宮中都是被她踩在腳下的人物,此後卻要成為高高在上的太后,凌駕在她頭上。
意味著她在宏昌帝薨逝、新帝登基之後,也沒有機會被親生兒子接出宮外,安享老太妃的尊榮悠閒,只能在昔日手下敗將的管制中討生活。
意味著從此在宏昌帝的後宮,她的地位和影響將會被無限削弱,再也沒有人會把她這個貴妃放在眼裡了。
作為一個在宏昌帝后宮風光了數十年的貴妃,一個因為中宮長期空虛而實際上當了二十年後宮第一人的貴妃,這樣大的落差,她一時無法接受,鑽了牛角尖,也是正常。
只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命婦一直陰沉著臉,目光森然地看著已經和清河長公主說笑起來的雲微寒。
雲微寒感受到她充滿恨意的目光,回頭看了她一眼,發現並不認識。
清河長公主看到她的動作,也看了看那個命婦,恍然道:“微微,你這仇人可真多,簡直比得上本宮了。”
雲微寒疑問道:“殿下,你知道那是誰?我並不認識她啊。”用那種目光看著她,毫不避諱,怎麼看也是仇深似海的樣子。
清河長公主勾起嘴角:“你不認識她?那你認識不認識信國公府的蕭燕飛?”
“蕭燕飛?”名字沒聽過,但是雲微寒突然想起了那個攔路砸車的公鴨嗓少年,“可是那個所謂的蕭七爺?”
“對,就是蕭家的七少爺,信國公的寶貝兒孫子。”清河長公主動作極小地向著那個命婦偏了偏頭,“那就是蕭燕飛的親孃,你說,人家恨不恨你?”
蕭燕飛的親孃,信國公府的四夫人,蕭貴妃的弟媳,那是一定會恨她,而且恨不得撕了她吧。
雲微寒無奈地嘆了口氣,搖頭道:“明明是他兒子跳出來攔著我的路,要砸我的車,我不願意他就放馬來踩我。只不過是他失敗了,這些他原本準備給我的痛苦轉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們就受不了了?”
這是世界上永遠有那麼一些人,對待別人和對待自己是兩套差別極大的標準。歸根結底是因為他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應該圍著他轉,他是一切標準的制定者,擁有超越標準的特權。
可惜的是,這種錯覺終究會被現實打破。
既然知道了那是蕭燕飛的母親,雲微寒也就不在意她的目光了。
剛才蕭貴妃來找她麻煩的時候,這位估計也在心裡給蕭貴妃加油,恨不得蕭貴妃立刻就把她抓起來打死吧?
說不定還會在命婦中說一些對她不利的言辭,想要從輿論上幫助蕭貴妃吧。
不過,蕭貴妃都不能把她怎麼樣,更別說一個國公府的誥命夫人了。
雲微寒和清河長公主跟在太子妃身後,重新走回了正殿。
蕭貴妃在明月公主和宮女的攙扶下,也回到了祥符宮。
明月公主雖然說的是叫蕭貴妃回來商量寧王安葬的事情,實際上,一國親王的葬禮早有定製,禮部和負責宗室事務的內務府共同商議,就能將程式定下來。
蕭貴妃和明月公主也只能在一些並不影響大局的細節上做些調整。
明月公主只是以此作為藉口,將蕭貴妃從毓秀宮帶走罷了。
太子妃是奉了宏昌帝的命令安排那些被迫滯留宮內的命婦女眷的,如果蕭貴妃大鬧一場,傳到了宏昌帝耳中,就算是宏昌帝念著她喪子之痛不給她重罰,也難免在心中不悅。
如今的她們母女,唯一的依靠就是宏昌帝了,惹惱了宏昌帝,以後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蕭貴妃回到祥符宮中,吩咐宮人開啟庫房,她親自入內挑選各種精美的物品,準備給寧王陪葬。
明月公主不敢提醒她,親王陪葬也是有定製的,超過太多也是不行的。至少,讓她有個精神寄託,也不至於悲傷過度傷害身體。
她在蕭貴妃身後看不到的地方,用錦帕悄悄擦拭著淚水。
就在此時,宮女進來稟報:“娘娘,公主,信國公來了。”
蕭貴妃一聽自己的父親居然來了,也停住了腳步,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信國公已經七十多歲了,他原本高瘦的身材已經微微駝背,滿頭白髮也稀疏了,臉上的老人斑更是透露出他所經歷的歲月繁多。
陸七親自扶著信國公,將他送到了祥符宮,對前來迎接的蕭貴妃說道:“陛下口諭,請娘娘節哀順變,不要哀傷過度。信國公擔心娘娘的身體,想要來看看娘娘,陛下已經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