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顯之的臉色變了,他聽懂了定南王的話。
他單手握著水晶杯,修長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王爺,請慎言。我和微微是兄妹關係,請不要用你的想法來揣度別人的內心。”
凌玄翼悠然地走到他對面坐下:“人最可悲的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不知道什麼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然後等到失去之後只能守著後悔空度歲月。
他當然不是憑空想象,雖然沒有刻意派人監視虞顯之,但是南風——南疆定南王一系的情報組織——在虞家的眼線傳來的情報中例行記載了他的很多舉動。
透過這些舉動,已經足以讓旁觀的凌玄翼感受到虞顯之對於雲微寒突然改變的態度。而認親儀式上,虞顯之看著雲微寒的眼神,更是直接證明了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虞顯之按捺著心中燃燒的怒火,將水晶杯推到一旁:“王爺,既然說到微微,我就直說了,希望你不要糾纏她。”
凌玄翼笑道:“難道本王還配不上她?”
虞顯之終於一把將水晶杯揮到了地上,清脆的碎裂聲響起,配著他透著陰寒怒意的聲音:“定南王歷來只娶宗室女為正妃!難道你要微微給你做妾!”
凌玄翼根本不在意他的憤怒,只是伸出一根食指指著虞顯之道:“你以為本王和你一樣?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做不了主的人,也配叫男人嗎?”他笑得恣肆,完全不顧虞顯之眼神中的震驚。
虞顯之有片刻的沉默。
凌玄翼站起身來:“本王不怕幫你看到自己真正的內心,因為對於你這種人來說,離開了所謂的倫理綱常,連路都不會走、飯都不會吃了吧。”
他向著山下走去,帶著嘲諷的聲音飄了過來:“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感覺,卻不敢破壞自己的立身之本,一定非常痛苦——你也該嚐嚐她品味了十幾年的絕望滋味,知道知道什麼叫做‘求之不得’。”
虞顯之雙手握拳,看著他高大的背影翩然遠去,一個人定定地坐在涼亭中,半天沒有動一動。
藏在凌玄翼身邊的暗衛心中嘖嘖不已,王爺護短的性子發作起來真是不可理喻,連人家認識他之前的暗戀也要打抱不平。不過,您嘲笑虞狀元婚事不能自主的那一句,是不是把歷代定南王都給掃進去了?這樣說真的合適嗎,爺?
雲微寒鬱悶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怎麼也猜不出安平侯出手對付她的原因。她第一次期盼著定南王在半夜時候出現在自己房中,可是一夜睡醒也沒有什麼動靜。
第二天起來就聽說定南王昨天就已經離去,雲微寒也只能在心中咒罵他說話說一半的不道德行為。
虞顯之身有公職,虞夫人是虞家宗婦,根本不能離開太久。所以雲微寒也就在小湯山莊子裡住了兩三天,就坐著虞家的馬車返回了雲家,不過身邊帶上了兩個虞夫人送給她的丫環。
兩個丫環相貌都很清秀,舉止言談一看都是經過專業調教出來的。高一點的叫清瑟,矮一點的叫緩箏,都是十六七歲的樣子。
虞夫人看見雲微寒從雲家帶來的兩個丫環實在不能用,所以特意挑了兩個得用的丫環送給了她,連賣身契都一併交到了她的手裡。雲微寒算是有了兩個能放心使用的人手。
雲微寒回到雲府,自然還是先去拜見雲夫人。
雲夫人一副慈母模樣地詢問了雲微寒這幾天的飲食起居,然後才說道:“這幾日,我已經將枕霞院給你收拾好了,所有下人也都配備齊全,只等你回來呢。”
雲微寒含笑道:“謝謝母親,讓母親操勞了。”
枕霞院和雲輕染的寶紋院、雲淺薰的天香院並列在內院東側,從北到南排列。枕霞院是三座小院中最北邊的一個。再往北,隔著甬道,就是花園;往東,一牆之隔,就是丫頭僕婦們居住的下院。
雲微寒從花園西北角搬到了內院之中,雖然枕霞院的位置和寶紋院、天香院相比稍微偏僻了一點,但是和之前相比已經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了。
雲微寒帶著清瑟、緩箏走到枕霞院,只用了一盞茶時間。
李媽媽站在枕霞院門口,看見雲微寒就紅了眼眶。
她迎上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雲微寒,看見她氣色紅潤,周身無恙才放下心來。
“奶孃這幾日身體可好?天氣熱了,飯食用的可香?我不在家,有沒有人欺負你?”雲微寒拉著奶孃的手細細問道。
李媽媽笑著說道:“我好著呢,就是擔心小姐在外邊不適應,害怕你吃不好住不好,現在看見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清瑟和緩箏互相看了看,知道了這位奶孃在小姐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下人,暗暗記載了心中。
進了枕霞院,雲微寒四處一看,發現明顯是剛剛修葺過,花木扶疏,朱廊畫壁,看起來倒也有了千金小姐居處的感覺。
院子裡垂手站了十幾個丫環僕婦,一個丫環為首,帶著她們向著雲微寒行禮道:“見過大小姐。”
雲微寒微微頷首,看起來雲夫人這一次下了血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