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腰間摸出一支火摺子,將火摺子拉開。一點兒微弱的火光從我的掌心升起,雖然這火光跟洞穴深處濃重粘稠的墨色相比簡直就像是蒼茫宇宙中的一粒星辰般微乎其微,但也好過於無。
我長出了一口氣,向著洞穴深處走去。這洞穴深處似乎有水聲傳來,但我手裡的火摺子光芒實在是太微弱了,我幾乎看不到周圍的場景。
又往前走了大概十幾米,一道石門攔住了我的去路,我用火摺子照了一下,那石門上好像用篆體字寫著‘欒陰’這兩個字。
其實究竟是不是‘欒陰’我也認不得,畢竟之前並沒有見過篆體,但直覺告訴我,我要找的地方一定在這石門之後。我推了推石門,雖然沉重,但也不至於完全無法推開。我將火摺子插在一旁,然後用盡全力推動石門。
半晌,石門竟然真給我推開了一絲縫隙,有了縫隙之後推開石門就更加容易了。待到石門開啟了一臂寬的時候,我拿起放在一旁的火摺子,閃身走進了石門之中。
我在黑暗之中走了一會兒,突然嗅到一陣異香撲面而來,那香味甜膩的有些離奇,我便知有異,急忙屏住了呼吸。
同時,我看到在道路兩旁,有幾點瑩綠的光芒逐漸燃起,空氣中瀰漫的甜膩味道恐怕就是從那燭火之中傳出的。我慢慢走過去,仔細打量那燃燒著的燭火。
燭臺被做成了一個仕女捧著燈臺的模樣,仕女乃是用青銅鑄就而成,因為年代久遠已然升滿了銅鏽,表面覆蓋著一層斑駁的綠色,但絲毫不影響這仕女的美觀。
燈臺之中裝了些橙黃色的油脂,還有一根長線從燈臺中伸出,那線並非棉線,表面凹凸粗糙並不光滑,而且形狀也很是扭曲,看上去竟像是動物的筋!
一瞬間我意識到,這恐怕是鮫人油製成的燈!小時候奶奶給我講過,鮫人屍油是最好的燈油,一滴就能夠燃燒數年而不熄滅,只要有空氣,鮫人的筋就能夠無火自燃,帶動鮫人屍油一併燃燒,成為萬年不滅的長明燈。
長明燈一涼,我就看清了這洞穴的構造,那是一條漫長到幾乎沒有盡頭的路,道路比較狹窄,只能夠容納兩個人並排走過。路面上鋪著青石板,被打磨的很是光滑,彷彿鏡面一樣。
怕是我剛剛推動了石門,讓空氣留進來,才間接點燃了墓穴兩旁鮫人屍油製作的長明燈。不過這屍油做成的燈燃燒後的味道究竟有沒有毒,我卻沒有聽奶奶提起過。
安全起見,我將衣裳上的一塊兒布料撕下來,然後系在臉上略作抵擋,雖然知道這樣簡陋的方式沒有什麼實際的用處,卻也比什麼都沒有來得更安慰些。
走了不遠,我聽到身後傳來寫窸窸窣窣的響動聲,起初我並沒有在意,因為行走在狹窄的洞穴中,動作聲音難免迴盪在洞穴裡,令人產生身後有東西的錯覺。但這也引起了我的警覺,我不動聲色的繼續往前走,心裡卻是暗自注意那聲響。
又走了幾步,我發現那果然不是自己聲音的迴音!那聲響就像是什麼東西摩擦著繩子一樣,沙沙作響。而且,不是從我身後傳來的,更像是從我的頭頂傳來的!我一愣,頭頂麼,那是我視覺的盲區!
路旁的執燈仕女雖然將整條走廊都照亮,令走廊恍如白晝,但是因為那個每盞長明燈都有一個燈罩,所以遮擋了燈光向上照射,燈光只能夠映出一米五左右的光芒,更高的地方就還是一片昏暗。但是這條走廊,卻絕不僅僅只有一米五那麼高!
這樣想著,我越發覺得頭頂有東西是我看不到,並且隱匿在黑暗之中注視著我的。我仍然保持著行進的動作,但卻暗自握住了腰間的生死筆,全身崩的緊緊的,隨時準備攻擊。那聲響越發的大了起來,沙沙沙沙,連綿不絕。
頭頂究竟是什麼東西,我越是看不到,就越發的好奇!當好奇心終於戰勝了恐懼的時候,我忍不住將左手摸進懷裡,掏出了那一支被我收了起來的火摺子。
雖然長明燈的光亮不足以照亮我的頭頂,那麼就讓這個火摺子告訴我,我頭頂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不斷的發出聲響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火摺子掏出來,開啟,然後猛的扔到了頭頂!我的目光也隨著火摺子一起上升,當那微弱的星火將我頭頂的黑暗劃破的那一剎那,我幾乎被嚇昏過去!在緊貼著我頭皮的地方,竟然有無數張猙獰的面孔,正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火摺子只是瞬間就從空中掉落了下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幾乎熄滅,但那些面孔卻深深印在了我的心裡!那是怎樣的一張張臉啊!
那些屍骸的面容早已經被風乾,烏綠色的肉體上還殘存著臨死前猙獰的表情,彷彿看到了這世間最恐怖的東西一樣,每張臉都驚恐萬分。
它們的皮肉被劃的遍佈刀口,血液都凝成了褐色的血塊兒印在臉上,傷口處皮肉外翻,就像是嬰兒的嘴唇一般,而且從臉頰的傷口之中,好像還有些黑色的髮絲長出來……